第16章 恶心
她醒来的时候，陆言周已经走了。
留下一张字条压在了杯子下面，说等他晚上回来，并且房子的事情这几天就能解决，让她抽空收拾好东西。
言曦换好衣服，出门前往医院。今天约了医生做全面的心脏检查。
医院永远都是人满为患，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又有些怕冷，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她无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这里虽然没有戒指，但是还是留下了一道浅白的痕迹。
证明着过去的存在。
机械女声念到她的名字时，她拿着检查单站起来，转角处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特殊的急诊，外面一阵动乱。
她本能地跟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抬头瞬间呼吸却一滞。
——原衡抱着姜芷柔大步走来。
他向来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不见了，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姜芷柔脸色痛苦地蜷缩在他怀里，浅色的裙子上沾着刺目的血迹，双手紧紧护着腹部。
一行人匆匆掠过，没有注意到站在阴影里的她。
陆言曦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走廊里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她却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机械女声持续响起，催促着她，她才低头重新看着自己的检查单。
发现自己拿着纸的手都在抖。
三个小时后，她做完所有检查。
医生叮嘱她必须按时服药，心脏问题不能拖。
她一一麻木地点头应下，脑子里有点混乱，混乱的尽头就是空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推开门时，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原衡。
他靠在墙边，眉眼冷峻，看不出情绪。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的药还要纸质检查单，微微一顿。
显然抬眸与她相遇的时候，他也明显怔了一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面。
“你怎么在这里？”他开口，嗓音低沉冷淡。
陆言曦攥紧检查单，面色平静：“复检。”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心脏问题？”
她的心脏一直不太好，这一点原衡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后面情况恶化，当时陆言曦不愿意让他知道，求爸爸和哥哥瞒着这件事，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她身体糟糕到这种地步。
“嗯。”她语气平淡，没打算和他有过多交流，从他身边走过。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轻不重，摸到她瘦削的手腕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这么瘦了。
“你脸色很差。”原衡低头看着她的脸。
陆言曦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想起刚才他也是这样抱着姜芷柔。
她轻笑一声，抬眸时眼里只剩讽刺：“那你不更加高兴吗？看到我这么糟糕，落魄，让你更有报复的快感了。”
陆言曦低头看着两人接触的皮肤。这只手刚才还抱着别的女人，现在却来碰她。
凑近还有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血腥味，属于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她猛地抽回手：“别来恶心我了。”
原衡双眉微微收紧，刚想说什么，走廊尽头又传开了轻慢柔软的呼唤。
“……阿衡！”
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手还是捂着腹部，脸色同样惨白。
姜芷柔的出现，他丝毫没有犹豫，转身迈着步伐走了过去。
压低了声音，“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
女人虚弱地扶着墙壁，“我肚子还是有些疼……是不是孩子……”
他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别胡说。我让医生来看看。”
姜芷柔脸色更加白了几分，有护士搀扶着慢慢往回走。
陆言曦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原衡始终都没有回头。
陆言曦有些脱力地踉跄了几步，刚好有护士走过，见她状态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女士，您需要帮忙吗？”
陆言曦摇了摇头，松开攥得发疼的手心，揉皱的纸单慢慢舒展开，“没事，谢谢。”
她走向电梯，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像一抹苍白的游魂。
而原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VIP病房区，那里有专属的医疗团队，有最好的护理条件。
电梯到达一楼，陆言曦快步走出医院。
她眼睛发疼，不过一片干涩，没有想象中的湿意。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哥哥发来的消息：检查结果怎么样？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没事，医生说按时吃药就行。
刚发出去，又一条消息跳出来：今天想吃什么菜，哥哥给你做。
陆言曦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发了个开心的表情过去。
实际上难过得要死。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看她脸色不好，便问：“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不用，谢谢。”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她现在连应付陌生人基本的客套都觉得累。
车子驶过繁华的商业区，巨大的LED屏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原衡的巨幅照片一闪而过，标题是“原氏集团今日正式宣布收购陆氏剩余资产”。
“师傅，改道去陆氏大厦。”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陆言曦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车子在陆氏大厦前停下，曾经无比熟悉的建筑，现在已经才重整了。
陆言曦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这座承载了她整个童年的大厦。
玻璃幕墙上映出她单薄的身影，她忽然想起了今天出现在医院的那两个人，还有过去的种种，还有自己的生死未卜，忽然就压抑不住的崩溃，转身下定决心，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张助理。是我。”她抑制着心里的情绪，尽力平静地开口。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对方有些讶异。
“原衡这段时间都住在哪里。”她开门见山地问。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道：“根据我所知，原先生现在每晚都回你们以前的那栋别墅。”
陆言曦没有丝毫的波动：“知道了，谢谢。”
从前的时候他三个月都不回一次那个地方，如今离婚了，倒是天天回？
说到底，还是从前不想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