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1章 天志烈日施医技
军训第六天下午两点二十分,哲学系学生们正在操场西南角练习正步分解动作。
蝉鸣裹着近三十六度高温在塑胶跑道上蒸腾,金穗站在队列第三排最右侧,迷彩服后襟洇出深色汗渍——这是哲学系近十年来首次招收到女生。
整个方阵二十九个男生像二十九棵晒蔫的杨树,唯有她这株细竹还绷直着脊梁。
她左脚胶鞋在水泥地蹭出短促的吱呀声,右手下意识去抓住前面同学的武装带,迷彩帽檐下滚落的汗珠在领口晕开墨绿色花斑。教官吹哨的瞬间,她整个人像被抽去骨头的皮影,直挺挺向后栽倒,作训鞋底还沾着早上匍匐训练时的草屑。
“女生晕倒了!“东北腔的副班长率先喊破音。
“快把她抬到阴凉地”,文天志从第四排冲出来,迅速解开她迷彩服领口解开了一颗纽扣,露出锁骨处被晒脱皮的红印,
“让开点,别围这么紧!“文天志半跪在滚烫的地面上,伸手试金穗额头温度。接着用拇指按着人中穴、合谷穴和曲池穴。
人群忽然骚动。金穗在文天志碰到她耳后动脉时猛然睁眼,右手肘本能地撞向对方下颌。文天志偏头躲闪不急,磕的生疼,指尖勾住她领口的纽扣线头,“刺啦“一声,第二颗墨绿色纽扣崩落,恰巧掉进文天志上衣口袋里。
“你干什么?“金穗哑着嗓子撑起身,迷彩服领子歪斜着露出半截黑色运动内衣肩带。树影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文天志举着半瓶藿香正气水僵在原地,看见她迷彩裤右膝处磨破的毛边正在漏出棉絮。
陈明突然吹了声口哨:“老文你救人归救人,解扣子倒是熟练啊!“几个男生跟着哄笑,树上的蝉鸣突然拔高八度。金穗抓起滚到脚边的军用水壶,泼出来的盐水在地面洇出深色痕迹。
“好啦,醒过来了,我扶你去医务室。”文天志根本什么也没听到。
“我自己去。“她扶着树干起身,左脚却踩到松散的鞋带。文天志下意识去扶,掌心擦过她小臂内侧的旧疤——那是道三厘米长的凸起,像条僵死的蚕。
“那名同学,快扶着她去医务室吧。”教官指了指文天志。
医务室白墙上的电风扇嗡嗡转着,文天志看着校医给金穗量血压。她迷彩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洁白的小臂上文着行楷的“慎独“二字,墨色被汗渍晕染成青灰。窗外的口号声突然变得遥远,文天志注意到她作训鞋侧面的三道划痕,和今早自己领的新鞋如出一辙。
“中暑加上低血糖。“校医撕开葡萄糖冲剂,“你们班辅导员没提醒女生特殊情况可以请假?“金穗捏扁铝制包装袋,裂纹沿着“葡萄糖酸锌“的“锌“字绽开。
“老师,那我回去训练了”,文天志向校医询问。
“等等,着什么急,一会儿把她送回宿舍吧,然后帮他请个假“,老师看上去有点责怪的意思,转过身对金穗说,”回去喝点红糖水,休息一两天吧。”
回宿舍的路上,金穗突然停在榕树荫里:“刚才误会你了,谢谢,我叫金穗。”说着伸出手。
“没事儿,我只是懂一点点”,文天志象征性的握了手。看见她迷彩服后领标签翻卷着,用红笔写着“哲学01-金穗“。
“我叫文天志”
“我知道,我还欠你个手机壳呢”,想到那个手机壳,金穗忍不住笑了。
文天志尴尬的揉了揉被撞的下巴。
“实在不好意思,你回去训练吧,我自己回去。”金穗挥了挥手。
文天志看到她逆着光的身形削成薄片,影子被烈日压进柏油路面,文天志注意到她走路时右脚刻意避开水洼——昨天战术训练留下的淤青应该还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