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马车
修养了几日,程安身上的红疹消得差不多了。
因为春枝受罚发卖的原因,程安身边只剩下冬柏一位大丫鬟,陪同着她去往公主府。
程安坐上马车吩咐着车夫,“我听闻南安胡同那边有时兴的饰品铺子,你先带我过去挑选一些,我好送给公主她老人家。”
南安胡同是京城很有名的一条街,距离在达官贵人很多的城西,外地有什么新鲜的物件儿都先往里面送,很多贵女们时常过来光顾。
车夫点头应是,马车缓缓行驶到了胡同中,冬柏扶着程安下来。
程安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显得对什么都十分好奇,先是去逛了古玩铺子,然后又进了书画铺,此时街上人来人往,冬柏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
正在冬柏焦急如焚时,程安已经走进了一家挂着巨大木制牌匾的“沉鱼胭脂铺”里,在胭脂铺后面的小屋,和红袖对坐着。
“都安排好了吗?”程安接过红袖递来的凤凰单丛茶品了一口。
“放心吧,人已经过去了。”红袖笑了笑,“上次您让我查的事我了解的差不多了。”
“长宁候的爵位是三代世袭,如今到程季这里已是最后一代了,他和夫人宋温书自成婚后多年感情也一直很好,乃京中模范。不过我觉得也有宋温书父亲的原因,虽然出身寒门,但这几年她的父亲宋钦可以说步步高升,等次辅关正之退下之后,可能会成为新的次辅。”
“宋钦平日交往如何?”程安问。
“宋钦时任礼部尚书,外至外国官员,内至各地朝贺,都要经过他,他私下也只和关正之一党亲密一些,民间并未有什么出格的流言。不过他的次子宋温玉却喜欢四处吹嘘,是京中各大青楼酒场的常客。”
“可否帮我查一下宋温玉的支出往来?”
“这就简单了。”红袖笑了笑,赵氏在京中的产业不少,而宋二公子又最喜流连风月场所,一查一个准。
“辛苦你。”程安给红袖斟茶。
“不敢当,我跟了赵大娘子几十年,只恨自己不能亲自为她报仇。”红袖的眼角已经平添了岁月的痕迹,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美貌,她的眼微红,双手郑重地接过茶。
酌饮一口,她往院外走去,领了两个年纪约十四五岁的姑娘进来。
这两个姑娘容貌十分相似,应是一对姐妹,长相并不显眼。
“这是我前些年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的一对姐妹,名为木槿和木棉。她们的父亲是位药痴,悬崖采药时不慎摔落了下去,我把她们送您,懂些医理也许帮的上。”
红袖另外从高阁上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来,打开是一套赤金满镶蓝宝石的头冠,“目前这是最好的了。”
程安脑中浮现出长公主李启玉那张高高在上的满是皱纹的脸,抚摸着冰冷的赤金头冠,笑容如微风拂过脸颊,“应该可以了。”
……
冬柏跟丢了程安,急忙寻找了许久却毫无踪影,想着说不定大小姐已经回了马车上,又赶回胡同口。
此时的胡同口围了一群人,里面在争吵着什么,冬柏挤进人群一看,竟然是自家的车夫跟人争吵了起来。
“你的马踩坏了我们店新进的宋锦,怎么赔?”为首的彪形大汉恶狠狠道。
车夫涨红了脸,“明明是你自己把这红布不小心丢到地上了,马看见发了狂,怎能怪我?”
彪形大汉身后的几名汉子捏了捏拳头,为首的那位不依不饶道,“那确实是你的马踩坏的,上面还有马蹄的脚印,你可知这宋锦价值几何?”
“睁大你的狗眼,这可是长宁候府的马车!”
“候府的马又怎么了,候府就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了?这里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高门显贵?大家都来评评理。”那大汉摊开双手往围观的人群叫嚷道。
许多路过的人都停了下来,有的马车掀开了帘子,往里面张望着,其中不乏一些人赞同道,“该赔,该赔。”
“与你纠缠还坏了我生意,这样吧,你就赔我这一匹布,五十两银子的本钱就可以,我可没有讹你,宋锦的价钱大家都知道。”
冬柏在外面一听,回想起主母的吩咐,急忙走到人群中去,“大哥,您说的是,我们候府该赔的自然少不了您,只是我们家大小姐走丢了,等我们找到她,通禀一声,然后候府再派人把银子送来如何?”
车夫闷着脸松了一口气,众人的视线看向这个小丫鬟。
“不行,先赔钱!”
“我们身上哪有五十两银子…大哥,您就行行好通融一下吧!”冬柏请求道。
大汉眼珠一转,“正好,”他指了指车夫,“我把他留在这里,你回去拿钱,钱到了就放人!”
“那我们小姐怎么办?”
“我管你小姐怎么办,你们这两个人连自己的小姐都能丢,一看就是不靠谱的,”大汉指使身后的人把车夫抓起来,“你速去速回!”
后面几个汉子立即把车夫抓进了店里。
冬柏急的在原地跺跺脚,她又不会骑马,这一来一回不知又要多久,把候府大小姐丢了才是天塌了。
她的眼泪马上流了下来,求助着四周,询问是否有人可以带她回侯府。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见没有热闹看了,便很快四散开来,有身份的人家,不会搭她一位小丫鬟自降身价,而那些独自前来的下人们,也要办自家的事,哪里敢随意招惹。
…
冬柏自己走到附近雇了一辆马车赶回了候府。门房见她自己孤身回来还有些纳闷,冬柏直接进了静语苑,跪下向主母认错。
“什么?”宋温书揉了揉太阳穴,好歹消化了一番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夫人,我错了,是我没有把大小姐看好。”冬柏哭着求饶。
宋温书抬手狠狠给了冬柏一巴掌,“这么点事都做不好,要是人丢了,命都不够你们赔的!”她又转头问身旁的嬷嬷,“老爷回来了吗?”
“未曾。”嬷嬷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