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小子真懂行
隔天下午，揣着还散发着墨香的剧本，乔霖轻车熟路地敲开了李卫民的办公室门。
他深吸一口气，切换人设。
“咚咚咚。”
“请进。”
“李老师，忙着呢？”乔霖推门进去，脸上挂着乖巧懂事、人畜无害的笑容，像个第一次给老师交暑假作业的小学生，双手将剧本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关于胡同的剧本，我瞎琢磨着，算是写完了，您给掌掌眼？”
李卫民显然对他的效率有点惊讶，接过剧本，推了推老花镜，示意他坐。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啦声。
乔霖的屁股只沾了椅子三分之一，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却开始不着痕迹地四处乱瞟，假装在打量这间办公室，实则内心的小算盘已经打得飞起。
李老头是学院派，好一口人文关怀和思想深度，但也懂行，知道什么东西拍出来不至于赔掉裤衩。
剧本里既要有胡同的“情怀”，又得有商业片般的“节奏感”，还得让他觉得“这小子是真懂行，不是瞎胡闹”。
很难拿捏的。
时间滴答过去，李卫民眉头时紧时松，显然是看进去了。
“啪！”剧本被合上。
李卫民抬头，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再看向乔霖时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藏都藏不住的惊喜和欣赏，甚至带上了一点“捡到宝了”的兴奋：
“可以啊你小子，这本子比我想的可好太多了，有点东西！”
“嘿嘿，运气，运气。”乔霖心里波澜不惊，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腼腆，“主要是老师您给的题好，我就是顺着思路往下写。”
“哪里学来的这套！”李卫民笑骂一句，“完成度相当高！人物立住了，结尾那几笔光影的运用，嘿，有点意思！是真下功夫了！”
他顿了顿：“当然，小痞子转变那块儿还能再磨磨，不过问题不大。这本子，立住了！开学回来，咱们就琢磨怎么把它拍出来！”
“好嘞！谢谢老师！”乔霖心中大定，面上激动起身。
搞定！项目绿灯！
“哦对了，”李卫民像是随口一提，“昨天碰见黄主任，他还问你小子恢复得怎么样呢。特意跟我说，系里鼓励学生创作，尤其是你这种有想法的，到时候器材场地什么的，都好说。你小子可以啊，挺受上面关注嘛！”
乔霖心里突突跳了一下。
黄宇定那货特意问我？
这他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的不安好心啊！
乔霖心里MMP，脸上还得笑嘻嘻：“都是老师们抬爱，我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拍出好东西！”
出了办公室，乔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剧本通过是意料之中，但黄宇定这只老狐狸的影子，却像块狗皮膏药，黏黏糊糊地甩不掉，让人膈应。
这老家伙突然示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得谨慎应对了！
看来自己这只初来乍到的小蝴蝶，扇动的翅膀虽然微弱，但已经实实在在地搅动了某些浑水，引起了潜伏在深水区的大鱼的注意。
前路漫漫，步步惊心啊！
......
接下来的几天，因为临近寒假，校园里人心浮动，乔霖更加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缩在那个小破出租屋里闭关。
那三张刻着《老鼠爱大米》的Demo光盘，差不多也该有回音了吧？
按照历史轨迹，这首农业重金属的爆火，近在眼前。
等待并不焦虑，因为结果早已注定。
乔霖甚至开始在脑子里预演跟唱片公司，哦不，是SP公司扯皮的各种话术和套路。
终于，在放假前最后一天的下午，那台老掉牙的诺基亚，用经典的铃声宣告了猎物上钩的消息。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020”区号，乔霖深吸一口气，走到宿舍楼道尽头相对僻静的角落。
按下接听键，他迅速调整好声线和情绪，用一种混合着好奇、紧张和些许懵懂的语气，对着话筒开口：“喂？您好，请问哪位？”
“喂？！请问是乔霖，乔同学吧？我们是广州飞乐！收到你的Demo了！《老鼠爱大米》！我们老板听了，说这歌绝对能火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和毫不掩饰的激动，仿佛发现了金矿。
“飞乐？”乔霖大脑的搜索引擎瞬间启动。
印象虽然模糊，只依稀记得是早期SP界的一条小鲶鱼，不算巨头，但贼能扑腾，靠着灵敏的嗅觉抢了不少食。
行，就它了！
“对对对！乔同学！”电话那头的王编辑显然是个急性子，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我是飞乐的音乐编辑，姓王！你这歌，旋律简单上口，歌词直白，简直是为彩铃量身定做的！我们想买断版权！”
“啊？买断？”乔霖的声音里充满了假模假样的惊喜和不知所措，演技拿捏得死死的，
“谢谢王编辑认可啊，我就是瞎写的，没想到真能卖钱？”他故意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能卖！绝对能卖！而且是大价钱！”王编辑立刻打蛇随棍上，“乔同学，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愿意出...八千块！买断你这首歌的所有版权，词曲、录音，全包！怎么样？够意思吧！”
八千？乔霖好不容易忍住笑声。
八千块就想买断《老鼠爱大米》这棵未来的摇钱树？这帮搞SP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老子脸上了！这歌光彩铃分成的零头都不止这个数！
虽然身边没人，他脸上依旧是那副被巨款砸晕似的表情，语气带着点小结巴：“八...八千？这么多？”
他顿了顿，装作犹豫和不解地问道：“可是王编辑，我好像听人说过...现在不是流行那个，叫啥彩铃分成？就是别人下载一次，我，我能分点小钱？您也说我这歌适合彩铃......”
他完美演绎了一个对市场规则一知半解，但又对细水长流有着朴素憧憬的傻学生。
王编辑也喜欢心里“咯噔”，所以他“咯噔”了一下。
妈的，这小子不是个棒槌啊！难道有人指点过？他赶紧切换话术，开始忽悠：
“哎呀，分成是有，但那个太虚了！跟运营商结算，猴年马月才能拿到钱？手续麻烦得要死！而且比例低得很！哪有现金实在？乔同学，你拿着这八千块，在学校里买点啥不好？大学生活多好，多香啊！”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乔霖反正也没事儿，继续配合王编辑演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
“但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这歌真火了，下载的人特别多，那分成好像也不少？而且，买断的话，是不是这歌以后就跟我没关系了？我自己都不能唱了？”
得，这小子还知道版权！王编辑知道，纯粹靠砸钱买断是悬了。
他眼珠一转，立刻抛出B计划：“乔同学！你看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们确实看好你的歌！我们不要独家了！咱们签个非独家授权！就授权给我们做彩铃这些无线业务！我们给你一个保底，三千块！然后！彩铃产生的净利润，我们给你分百分之十！你看怎么样？这样你既拿了钱，歌火了还能继续分钱，版权还是你自己的，你还能授权给别人！这总够意思了吧！”
非独家！三千保底！10%净利分成！
乔霖在心里迅速敲定了算盘，条件再要也要不到多少了。
在2004年初，对一个纯新人来说，绝对算得上良心价了，也基本达到了他的心理底线。
非独家是关键，意味着这只老母鸡还能下更多的蛋。
10%分成虽然不高，但考虑到对方的渠道成本和推广投入，也算合理。
“非独家，版权还是我的，还能分钱？”乔霖嘴里碎碎念，像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说道，
“那......那行吧！王编辑，就按您说的办！我同意了！”
“好！乔同学爽快！”王编辑大喜过望，赶紧敲定，“合同我马上拟好寄过去！你签了字寄回来，我们立马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