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虚空跃迁

陆浩踮脚趴在琉璃窗边，舌尖卷走窗棂上凝结的糖霜。鉴天宝阁的夜明珠泛着琥珀色暖光，将他圆润的脸蛋映得如蜜饯般透亮。窗外飘着细雪，可那些雪片触到窗棂便化成了糖砂，簌簌坠落的碎响中混着一丝青铜锈蚀的酸涩。

“爹爹，雪是甜滋滋的！”他转身朝陆天澜喊，鹿皮靴踩过青砖时发出黏腻的吱呀声。陆天澜正执笔批注拍品名录，闻言剑眉微蹙——紫檀案上的砚台突然渗出翡翠色黏液，墨汁凝成蛛网状爬上他的袖口。

凌波仙子霍然起身，鬓间窥天镜碎片撞出清响。她流仙裙上的鲛珠无风自动，在青砖上投出扭曲倒影：“地脉在融化。”话音未落，整座阁楼猛地倾斜，博古架上的千年血灵芝滚落在地，菌伞触到砖缝渗出的糖浆时，竟绽放出翡翠色的尸香魔芋。

陆浩咯咯笑着扑向魔芋，花苞却在触及他指尖的刹那裂开，露出满口青铜獠牙。陆天澜的剑气擦着儿子后颈掠过，斩碎花冠的瞬间，腥臭黑血溅上穹顶，七十二盏琉璃灯应声炸裂。

碎裂的琉璃悬在半空，每一片残棱都映着药神山的雪峰。昆仑长老的拂尘刚触及棱镜，银丝便融化成糖浆滴落，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修士们的倒影正在镜中扭曲，如同困在琥珀中的蝇虫逐渐凝固。

“镜子在吃爷爷的白胡子！”陆浩拽着陆天澜的衣角荡秋千，鹿皮靴尖踢中一片棱镜。镜面漾起涟漪，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青铜巨门下堆积的婴孩骸骨——那些细小的指骨上，全都烙着与陆浩胎记同源的蛛网纹。

凌波仙子突然捂住左眼，窥天镜碎片在她掌心发烫，镜缘渗出星砂凝成血字：“饲种跃渊，糖霜为舟。神山崩玉，基座现眸。”

玄参子甩出定星盘，罗针却在触及棱镜时崩成糖渣。老道盯着糖浆中浮动的星砂，嘶声喊道：“归墟在反刍时空！”

陆浩爬上博古架顶层，将茯苓糕捏成小球弹向棱镜。糕粒击中的镜面骤然扭曲，裂开一道翡翠豁口。寒风裹着药神山的雪沫倒灌而入，小娃娃的冲天辫在暴风中乱晃：“是浩浩埋糖葫芦的地方！”

三天前插在山腰的糖葫芦，此刻正在雪暴中疯长。赤红山楂籽膨大成翡翠藤蔓，藤身布满婴儿吮吸状的吸盘，穿透虚空缠住倾斜的阁楼。

鉴天宝阁如同被顽童拎起的蟋蟀笼，在虚空中摇摇欲坠。修士们抓着糖化的梁柱，看药神山的雪峰在脚下旋转成模糊的白影。陆浩骑在一根翡翠藤上，小脸冻得通红，却兴奋地指向云层裂缝：“山爷爷的骨头露出来啦！”

陆天澜御剑斩断缠向儿子的藤蔓，断口喷出的不是汁液，而是裹着星砂的混沌气。藤蔓在暴风雪中狂舞，尾梢抽打在药神山主峰，千年冰盖轰然崩裂——

山体裂开的刹那，九洲修士尽皆胆寒。

万丈青铜基座破雪而出，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掌纹。那些纹路随着山体震颤开合，如同千万张吮吸的婴儿小嘴。陆浩脖颈的长生锁突然暴长，锁链如嗅到血腥的蟒蛇，穿透风雪扎入基座中央的匙孔。

“锁链找到钥匙孔啦！”陆浩顺着锁链滑向基座，鹿皮靴在青铜表面擦出火星。凌波仙子飞身阻拦，却被基座裂缝中喷出的黑血凝成糖晶铠甲。她鬓间的窥天镜碎片被吸向青铜，镜面撞上基座的瞬间，映出骇人未来——

成年陆浩浑身缠满青铜链，断潮剑贯穿基座核心。山体崩塌处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裹着星砂的混沌洪流，吞没陆天澜最后的残影。

陆浩一屁股坐在基座的娲皇图腾上，蛇尾处的翡翠鳞片缺了一角，与他心口的胎记严丝合缝。小娃娃从肚兜掏出珍藏的茯苓糕，指尖蘸着口水把糖浆抹在缺口：“女娲娘娘的尾巴漏风啦，浩浩帮你补洞洞。”

琥珀色丹气顺着糖浆渗入青铜，基座发出婴儿初啼般的嗡鸣。崩裂的山体被混沌气粘合，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却在触及糖霜时痉挛着缩回。玄参子颤抖着抚摸山壁，青苔剥落处露出糖晶封印——每块晶体里都冻着个蜷缩的婴孩，眉心烙着蛛网胎记。

当最后一道裂隙被糖浆填满，基座中央升起翡翠碑文：“以童饲天，以锁为链。糖衣作甲，逆命为甜。”

陆天澜抱起儿子，发现他掌心多了一道青铜掌纹。药神山巅的风雪渐息，糖霜覆盖的基座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青铜的声响，一声比一声急促，如同数百年前被活祭的饲种正啃噬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