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为什么赶她走
厨房里,林川和赵朗正在里头忙活。
油锅滋啦声响起,不多时便弥散出阵阵菜肴的香气。
“之前一直没听川哥说他还有个妹妹呀,宁姐,你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江宁和苏桃坐在沙发上。
上头的杂物已经被收了起来,桌上也放上了新鲜的水果和零食。
苏桃抱着一包薯片嘎嘣嚼着,八卦的凑在她的面前打趣。
江宁淡淡摇摇头,对于苏桃的亲近她有些不太习惯。
单纯的,不习惯和人聚在一起。
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七年之间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虽然学校免除了她的学杂费,辅导员也同意批给她助学金。
可班上比她情况更糟糕的还有很多,她选择把这些钱让给更需要的人。
她有课的时候上课,没课就去学校旁边的快餐店打零工。
按小时来算,日子倒也过的下去,加之成绩优异,期末还有奖学金,其实也并没有很艰难。
只是……
她把一部分钱存了起来。
她要考研,考研要钱,学费很贵。
就这样省了四年,总算在拿到研究生录取书的那一天攒够了学费。
再之后由于每月有些补助,就也不用紧巴巴的过日子了。
她要赚钱,就势必要牺牲一些社交。
大学四年间她甚至连舍友的脸都没记全。
宿舍对于她来说只是睡觉的地方,有课上课,没课打工,休息就去图书馆。
舍友曾打趣她说她忙的像个陀螺,要对自己好些……
她总是说自己缺生活费,可事实上,她是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闲暇之余,脑袋里总是浮现出她和林川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虽然是兄妹,可由于是重组家庭。
林川于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玩伴,小学,初中,高中,都上的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了味。
只知道当自己被男同学表白时。
林川会冷脸把人赶走,而在林川收到表白信时,自己也会别扭的给他脸色看。
他们每天形影不离,一起上学,放学,周末出游也在一起。
后爸和妈妈常调侃他们感情好,像亲兄妹。
可只有他们知道,每当二人视线交碰时,心脏都会砰砰悸动。
当初查完分,班上人都成年了。
于是组了局去酒吧。
她和林川面对面坐着,和桌边的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后半夜时,他们去了酒店,开了房休息。
昏暗房间中,她不小心绊倒,林川把她扶了起来。
禁忌的萌芽在此刻破土而出。
他们默契的没有开灯,拥抱,接吻……
喝醉了吗?
江宁想,她没有。
她清晰的记得那一夜的每一个细节。
包括林川失态时在她的肩头咬下的印记。
即便是多年之后,那一夜的记忆依旧崭新。
……
“不是吗?好可惜。”
“宁姐你不知道吧,我和赵朗是七年前认识的川哥。”
“当时我们进厂打工,我想赚点大学的零花钱……”
“电子厂里好累,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坐在那里连上厕所都要打报告。”
“川哥是最努力的,他实打实的干了两个月,最后工资发了一万……”
“原本是一万五的,只是他是提前要的工资,老板给扣了。”
“好可惜啊,五千呢。”
“我当时一个月也才能赚五千块,干完回去躺了半个月,再也不想去打工了。”
苏桃似乎并不在意江宁的冷淡,依旧自来熟的说着。
她的声音确实柔软,可却如钟般敲在了江宁的心上。
原来……
他消失的两个月竟是去电子厂打工了吗……
想到那张银行卡。
想到那被她摔到地上的一万块。
想到自己那个整洁到不行的房间。
江宁的心狠狠揪起。
下意识看向厨房里。
林川正拿着把韭菜摘着,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
他明明在乎她,可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他为什么要赶她走?
这个想法再度冒出,在脑海中久久盘亘。
就连林川和赵朗把饭菜端上桌,她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吃饭了。”
倏然间,沉沉男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江宁抬眸,林川站在她的身旁。
她的眼睛微红,素日冷淡的神色此刻有了丝丝皲裂。
江宁看着林川,似乎要从他的眼中看出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可他却只是说完那句话后,径直走去了桌前坐下。
两个男人的手艺很好,苏桃吃的不亦乐乎。
甚至还不停的给江宁夹着菜:
“宁姐,糖醋里脊是川哥最拿手的菜了,你快尝尝……”
“哦,你是他妹妹,应该早就吃到过了吧?”
话音落下,一块糖色晶莹的糖醋里脊落在了碗中。
江宁筷子顿了一瞬,眸子微颤。
她和林川看似合拍,可实际上许多东西都合不来,爱好,兴趣,甚至口味……
她喜欢吃甜食,可林川不喜欢。
每当妈妈做糖醋里脊时,林川就会瘪着嘴一口也不吃。
还会嫌弃的说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到底有谁爱吃。
可现在……
这竟然是林川最拿手的菜吗?
轻轻抬眸。
林川此时正和赵朗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江宁夹起那块里脊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裹满味蕾。
只一瞬间。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宁姐,宁姐你怎么哭了呀?”
她低声吸着鼻子,苏桃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仔细一看人竟然掉了眼泪。
当即慌了神:“不好吃吗?快别吃了……川哥你也是,怎么做宁姐不爱吃的东西啊。”
听着她关切的声音,江宁含泪摇了摇头。
咽下去后,抬眸看着林川,男人此时也看着她。
江宁擦了一把眼泪:
“谢谢。”
这是妈妈的味道。
因为她喜欢甜,所以妈妈在做这道菜时,会多放一些糖。
妈妈离开后。
她就再也没吃过这个味道的糖醋里脊了,往后也再吃不到了。
因为,妈妈走了。
去年寒冬,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是妈妈虚弱的声音。
“囡囡,妈妈病了……”
她当即给学校和快餐店请了假。
一个人跨越了两千多公里去到了西南的一个小城,在她深夜赶到医院时。
妈妈已经虚弱的说不出来话了。
病床边空无一人。
可陪护桌上的东西却是两人份的,甚至连陪护椅都还尚有余温。
她以为是护工,没多想。
守了妈妈一夜,第二天白天时,妈妈恢复了些力气,问她:“你和小川还联系吗?”
江宁沉默了半晌,轻点了头。
可妈妈却笑着摇了头,气若游丝的说了句:“你呀……”
在她见到妈妈的第十三个小时,妈妈走了。
她一个人奔走于医院和派出所。
拿着死亡证明去销户,再送妈妈去火葬场。
把妈妈安葬后,又赶回了学校。
原本她只以为妈妈问起林川只是随口一问。
可如今当她吃到这口得到妈妈真传的糖醋里脊时,江宁恍然大悟。
“那次,你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