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人
“让大家久等了。”赵凯客气地回应。他麻利地开始支起幕布，架好放映机，连接音响。经过昨天学习系统的强化，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
调试好设备，天也彻底黑透了。随着放映机“咔哒”一声启动，一束光打在白色幕布上，熟悉的片头音乐响起，喧闹的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的放映过程格外顺利，片子没断，机器也没出什么幺蛾子。赵凯心里估摸着，照这个进度，今晚能比昨天早收工半个多小时。早点回去，也能多休息会儿，明天还有最后一场呢。
电影放完，人群渐渐散去，和昨天一样，村主任还是安排了两个年轻的民兵送赵凯一程。
很快就到了石林村的村口。这里距离镇上的公路还有一段距离，但按照惯例，民兵就送到这儿了。“赵师傅，前面路就好走了，我们就送到这儿。”
“行，多谢两位兄弟了。”赵凯停下推车，跟两人道别。
“客气啥，应该的。赵师傅路上慢点！”两个民兵挥挥手，转身回村里去了。
夜色更深了。只剩下赵凯一个人，推着沉重的推车，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
周围是无边的寂静，只有车轮碾过土坷垃的“咯吱”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
他心里想着事，脚下不停。
放映员这工作，自由是自由，就是经常要走夜路，还得推着这死沉的家伙。
要是能弄辆三轮车就好了。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昨天遇到马魁的那片玉米地附近。
夜风吹过，高高的玉米秆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低语。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玉米地边缘，靠近路边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晃动了一下！
赵凯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望向那个方向。推车轮子的声音消失了，周围只剩下风吹玉米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诡异。
他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楚。那黑影似乎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是人？还是什么动物？或者是……自己眼花了？
赵凯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他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两步，想看得更真切些。
然而，就在他移动脚步的瞬间，那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缩，然后……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融入了更深处的玉米地里。
“……”赵凯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
是看错了吗？他揉了揉眼睛。刚才确实看到了一个轮廓，虽然模糊，但感觉像是一个人影。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难道是藏起来了？
他定了定神，正准备继续前行，突然间——
一只手，一只白得有些晃眼的手臂，猛地从浓密的玉米杆缝隙中伸了出来，无力地向前探着，仿佛在抓握着什么救命稻草。
那手臂很细，皮肤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与周围漆黑的夜色和墨绿的玉米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紧接着，一个微弱、嘶哑、带着极度恐惧和疲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玉米地里传来：
“救……救救……我……”
那声音很年轻，分明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赵凯浑身一震，所有的疲惫和寒意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推车把手，快步朝着那只伸出的手臂走了过去。
“谁在那里？！”他压低声音问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悄悄伸向了推车上的工具袋——那里有一把不算锋利但足够分量的扳手。
玉米地里没有回应，只有那只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着，似乎连伸出来的力气都快要耗尽了。
赵凯不再犹豫，拨开挡在身前的玉米杆。
他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身影蜷缩在几株玉米杆的根部，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那只伸出的手臂和偶尔发出的微弱呻吟，很难发现这里竟然藏着一个人。
赵凯蹲下身，借着从叶片缝隙中洒落的月光，勉强看清了对方的轮廓。
确实是个姑娘。看身形年纪不大，应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土、草屑，还有几处明显的撕裂。
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更是黑一块、灰一块，像是被烟熏过，又像是在泥地里滚过，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身体不住地发抖，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又或是因为寒冷和脱力。
“喂？你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赵凯放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无害。
那姑娘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身体动了一下，想要抬起头，却只是徒劳地晃了晃，然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赵凯皱了皱眉，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胳膊，就感觉到一阵冰凉，那温度低得吓人。
“你……你别怕，我是路过的。”赵凯一边说，一边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入手的感觉很轻，这姑娘瘦得厉害，几乎没什么分量。
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靠在了赵凯的身上，头无力地歪向一旁，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凯试图问清楚情况。是被抢了？还是迷路了？或者是……遇到了更糟糕的事情？
然而，那姑娘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她的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眼睛紧闭着，呼吸变得更加微弱。
赵凯心中一紧，赶紧伸手将她抱住。
怀里的身体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沉重。她的脸颊靠在他的胸前，冰凉的触感透过几层衣物传递过来。
这姑娘……好像晕过去了。
赵凯看着怀里这个浑身狼狈、人事不省的陌生女孩，一时间有些犯难。
把她丢在这里肯定不行，这荒郊野外的，又是深夜，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送回石林村？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而且他也不知道这姑娘跟村子有没有关系，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