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协议裂隙?
頁目次注：2049年《全球神經安全白皮书》附錄B——關於量子記憶熵增現象的監管建議
程夏蜷縮在廢棄量子對撞機的冷卻管裡，懷中的售票機正滲出淡藍色冷凝液。那些液態記憶沿著她手臂的仿生皮膚紋路爬行，逐漸匯聚成丈夫實驗室的立體投影。標註「香格里拉」的禁區懸浮在三維地圖中央，其建築輪廓竟與女兒失蹤當天戴的卡通發卡形狀完全一致。
“檢測到非法神經共振。“腕間殘留的醫療AI殘骸突然激活，在她視網膜投射出《神經數據安全法》第88條修訂案：“禁止在非授權區域進行跨維度意識鏈接...“警告文字尚未顯示完畢，程夏突然發現冷卻管外壁浮現出細密的晶格紋路——這是林氏集團記憶收割器啟動的前兆。
她將售票機插入冷卻液循環泵接口，強行啟動二十年前的對撞機殘餘能量。當粒子流穿過腦皮層時，那些被淨化的記憶突然逆向重構：
丈夫車禍前夜的操作日誌在眼前閃回，實驗室主屏顯示著「香格里拉協議測試進度87%」；女兒五歲生日當天的腦波圖譜被標記為「優質情感燃料」；而她自己三年前的醫療記錄裡，竟有段被加密的妊娠期記憶交易流水號...
程夏的耳蝨型備份芯片突然自主啟動，播放出被刪除的產房記憶：助產醫生的瞳孔是標準的林氏企業藍，臍帶剪斷時發出數據傳輸成功的提示音。新生兒腳踝的量子條碼在記憶畫面裡閃爍，與丈夫實驗室小白鼠的編號序列完全一致。
“原來小雪從出生就是實驗體...“她撕下頸後潰爛的皮膚，將反審訊納米塗層注入售票機接口。冷卻管突然劇烈震顫，數百個記憶氣泡從管壁滲出，每個氣泡都封印著不同時間線的程夏。
當程夏試圖戳破某個氣泡時，液態記憶突然具象化成丈夫的量子態殘影。這個殘影的胸腔內鑲嵌著林氏集團的意識採集器，其運轉頻率竟與程夏的心跳同步。
“你以為逃離手術室是自主選擇？“殘影的聲音夾雜著數據噪波，“從七年前簽署產房協議開始，你的每條神經迴路都寫滿香格里拉協議的預設代碼。“
程夏將售票機砸向殘影，卻被對方胸口的採集器吸收。機器突然投射出數百段平行記憶：在某些時間線裡，她成功救出女兒卻成為林氏首席科學家；在另一些版本中，丈夫的車禍根本是為掩蓋意識上傳實驗的假死操作......
冷卻管在此時爆裂，程夏墜入記憶蜂巢的核心層。數萬個六邊形艙室懸浮在紫色數據流中，每個艙室都播放著不同家庭的悲劇：父親在女兒婚禮上突然格式化情感模塊，母親的擁抱動作被替換成《安全法》第15條朗誦，連嬰兒的初啼都被轉碼成股價波動曲線。
程夏發現自己的艙室標註著「Q-07母體」，而隔壁艙室的女兒正被拆解成基礎情感元件。當她試圖觸碰艙壁時，蜂巢突然響起丈夫預錄的警告：“香格里拉是意識的霍爾蒙克斯陷阱！“
記憶重構進行到第9分鐘，通風管道突然湧入成群的量子信鴿。這些林氏集團豢養的機械生物喙部閃爍著《信息網絡安全管理條例》的條文，每隻信鴿的尾羽都印著不同版本的協議編號。
程夏撕下手臂的仿生皮膚，露出丈夫設計的反編譯紋身。那些生物電路在粒子流照射下投射出動態密鑰，瞬間改寫信鴿的導航協議。失控的機械群開始啄食冷卻管外壁的晶格，將記憶收割器的能量轉化為全息煙霧彈。
煙霧中浮現出三個神經駭客的輪廓，他們的太陽穴外接著非法改裝的協議破解器。為首者揮動數據鞭抽向程夏，鞭身上的法律條文突然實體化成鈦合金鎖鏈：
“根據《跨境意識流管制法》第15條，你涉嫌...“
鎖鏈的禁錮宣言戛然而止——程夏將售票機存儲的女兒哭聲轉化為聲波武器，特定頻率的量子震顫使條文鎖鏈崩解成數學符號。
駭客們的虹膜突然裂變成數據漩渦，程夏的視神經瞬間被拖入協議戰場。她發現自己置身《神經數據安全法》的立法會議現場，每個議員的發言都化作具象化的代碼鎖鏈。女兒的意識碎片被禁錮在法槌之中，正隨著表決次數增加而逐漸透明化。
“法律漏洞就是我們的武器庫！“程夏想起丈夫的教導，突然扯斷自己的痛覺神經接駁到立法系統。當劇痛轉化成數據洪流沖毀投票器時，她趁機將售票機的量子光斑注入法槌——女兒的哭喊聲突然在會場炸響，所有法律條文開始自燃。
當程夏奪回女兒的意識碎片時，整座立法會場突然坍縮成黑洞奇點。她墜入丈夫生前設計的克萊因瓶緩存區，這裡的時間軸被縫合成莫比烏斯環結構。數十個不同年齡的程夏正在互相傳遞售票機，每次交接都會引發記憶熵增。
“媽媽...“五歲女兒的聲音突然從奇點深處傳來。程夏發現聲音來源竟是自己的妊娠記憶——那團被加密的量子雲裡，胚胎的腦波正與林氏集團的股權分紅曲線共振。
她將反審訊塗層注入臍帶數據流，突然觸發丈夫埋設的坍縮協議。所有時間線的程夏同時將售票機插入腹部，產房記憶被重構成一場驚心動魄的意識攻防戰：
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被轉碼成弦理論公式，摧毀了產房的數據屏障；助產醫生的機械臂突然反向運作，將採集器刺入自己的核心處理器；就連程夏的宮縮陣痛都被轉譯成摩斯密碼，在量子雲端拼湊出香格里拉禁區的逃生路線......
當坍縮結束時，程夏懷中多出個發光的臍帶羅盤。指針由丈夫與女兒的DNA雙螺旋纏繞而成，此刻正指向記憶蜂巢深處的某個變異艙室。
當程夏突破至香格里拉禁區外層時，眼前的景象令她窒息。數百個透明艙室懸浮在環形空間內，每個艙室都囚禁著不同年齡段的女兒意識體：五歲的正在吹滅生日蠟燭，七歲的在背誦乘法口訣，最新艙室裡甚至有個人類胚胎與機械水母的融合體。
“歡迎見證人類首個情感永續工程。“林氏首席科學家的全息投影突然顯現，他手中漂浮的沙漏裡裝著程夏丈夫的腦灰質，“香格里拉協議能無限複製特定時間點的情感能量，您女兒的意識...“
程夏將售票機砸向主控終端，丈夫生前植入的倫理病毒瞬間爆發。所有艙室開始播放同一段記憶：車禍現場的丈夫用最後意識在女兒發卡刻下拓撲密鑰，那些交織的線條正是香格里拉建築藍圖的原始密碼。
“爸爸的密碼...是無限符號！“程夏突然醒悟，將臍帶羅盤按在禁區防護罩上。當雙螺旋結構開始反向旋轉時，整個香格里拉空間突然呈現出龐加萊回歸狀態——所有被採集的意識開始逆時針回流，林氏集團的數據中心在熵減風暴中化為嬰兒的初啼聲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