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义庄生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纸窗照进厢房，陆明猛地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硬邦邦的木板床、粗布被子、还有空气中飘散的线香味，提醒着他这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学生宿舍。
“民国六年...义庄...“陆明喃喃自语，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感确认这不是梦境。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阵敲门声。
“陆兄弟，起床了吗？师父让我来叫你。“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陆明赶紧穿好衣服——那是九叔昨晚给他找的一套粗布衣裳，虽然有些宽大，但总比他穿越时穿的T恤短裤合适。打开门，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站在门外，浓眉大眼，身材结实，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
“我是文才，“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师父说让你先跟着我熟悉义庄的活计。“
陆明跟着文才穿过回廊，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座传说中的义庄。院子中央是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东侧是一排厢房，西侧则是存放棺材的灵堂，门上贴着黄符。正对大门的是一间大厅，供奉着三清神像，香炉里青烟袅袅。
“那边是师父的房间，旁边是秋生住的，我住西厢房，你就暂时住在东厢那间客房。“文才边走边介绍，“厨房在后院，茅厕在东北角——晚上去记得带灯笼，那边阴气重。“
陆明点点头，目光却被灵堂吸引。从半开的门缝里，他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五六口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不同颜色的符纸。
“那些是...“
“等着下葬的客人，“文才压低声音，“有的是没钱办丧事的穷苦人家暂时寄放，有的是...“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不干净的，需要师父做法事超度才能下葬。“
陆明背后一凉，正想追问，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文才，你又在新人面前吹牛了？“
转头看去，一个穿着蓝色短褂的青年倚在槐树下，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这人比文才略高，面容俊朗，但眉宇间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秋生！我哪有吹牛！“文才涨红了脸反驳道，然后对陆明介绍，“这是师兄秋生，比我早两年拜师。“
秋生上下打量着陆明，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怀疑：“师父说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你这身打扮，说话口音，都不像本地人。“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你到底什么来路？“
陆明一时语塞，昨晚九叔并未详细说明他的来历，只说是个落难的读书人。
“好了，秋生。“九叔的声音从大厅传来，他手持拂尘，一身灰布道袍，显得格外精神，“陆小兄弟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要好生相处。“
秋生撇撇嘴，不再追问，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未消散。
“陆明，“九叔转向他，“你先跟着文才熟悉义庄的日常事务。记住，西灵堂不可随意进入，后院法坛不要触碰，我房中的法器更不能乱动。“
“是，林师父。“陆明恭敬地应道。
早饭是稀粥和咸菜，简单却足以果腹。饭后，文才带着陆明开始打扫院子。
“秋生师兄好像不太喜欢我。“陆明一边扫地一边试探着问。
文才嘿嘿一笑：“他就那样，疑心病重。当初我来的时候，他整整盘问了我半个月。“说着压低声音，“其实他是担心有人跟他抢师父。秋生是孤儿，师父把他养大的。“
正说着，秋生从灵堂出来，手里拿着一叠黄纸：“文才，师父让你把这些符纸晾晒一下，昨晚返潮了。“
文才接过符纸，却不小心掉了几张在地上。一阵风吹来，几张符纸飘到了屋顶。
“糟了！“文才脸色大变，“这是镇尸符，师父画了一晚上！“
秋生也慌了神：“你这个小糊涂！师父回来非骂死我们不可！“
陆明抬头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院墙边的梯子：“我上去捡吧。“
不等二人回应，陆明已经搬来梯子爬上了屋顶。瓦片有些滑，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一张一张捡起那些黄符。就在他拿到最后一张时，忽然感觉右手掌心一阵刺痛。低头看去，掌心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个八卦图案，正微微发着金光。
“啊！“陆明一惊，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去。
“小心！“秋生一个箭步冲过来，稳稳扶住了梯子。文才也赶紧过来帮忙。
陆明安全落地，将符纸交给秋生，同时悄悄观察自己的右手——那个八卦图案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谢谢你了，“秋生接过符纸，态度明显缓和了些，“没想到你胆子挺大，这屋顶连文才都不敢爬。“
文才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中午时分，九叔从镇上回来，手里提着一条猪肉和几包药材。看到三个年轻人正在井边打水，他满意地点点头。
“师父！“秋生迎上去接过东西，“镇上有事吗？“
九叔摇摇头：“任家要迁祖坟，请我去看风水。“说着看了陆明一眼，“陆小兄弟还习惯吗？“
“挺好的，林师父。“陆明恭敬地回答，同时注意到九叔的目光在自己右手上停留了一瞬。
午饭后，九叔叫陆明到书房。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墙上挂满了符咒和八卦图，书架上摆着线装古籍，桌上则是各式各样的法器——铜钱剑、桃木剑、罗盘、铃铛等。
“坐。“九叔指了指面前的凳子，“昨晚匆忙，没来得及细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来历了。“
陆明知道瞒不过这位精明的道长，只好半真半假地说：“林师父，我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一百多年后的世界，因为一面八卦镜穿越到了这里。“
他详细描述了古董市场和那面神秘的八卦镜，以及穿越时的情景，只是隐去了自己知道九叔是电影人物的部分。
九叔听完，沉思良久：“时空穿越...这在道门典籍中确有记载，但极为罕见。“他忽然抓住陆明的右手，“你刚才是不是感觉到什么？“
陆明一惊，只好老实交代屋顶上的异象。
九叔翻开他的手掌，仔细查看：“八卦镜已经与你融为一体...难怪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灵气。“他放下陆明的手，“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秋生文才，免得他们分心。“
“林师父，我还能回去吗？“陆明忍不住问。
“机缘未到，强求不得。“九叔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天意让你来此，必有道理。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义庄住下，或许能找到答案。“
正说着，外面传来文才的喊声：“师父！任家来人了！“
九叔整了整衣冠走出去。院子里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衣着讲究，身后跟着两个家丁，手里捧着礼盒。
“九叔，老爷让我来送迁坟的定金。“老者恭敬地说，“老爷说日子就定在三日后，请您务必到场。“
九叔点点头：“任老爷客气了。不知老太爷葬在何处？风水如何？“
管家叹了口气：“老太爷葬在镇西的虎头山上，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说来奇怪，那坟墓二十年来寸草不生，连棵树都不长。老爷担心是风水出了问题，这才决定迁坟。“
九叔闻言眉头紧锁：“寸草不生...可有其他异状？“
“这倒没听说。不过...“管家压低声音，“守墓人说最近常听到坟里有响动，以为是野狗打洞，可查看后又没发现什么。“
九叔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知道了。请转告任老爷，三日后我准时到场。“
送走管家后，九叔站在院中沉思良久。陆明忍不住问：“林师父，坟墓寸草不生是不是有问题？“
九叔看了他一眼：“坟头不长草，通常是因为地下尸气太重。若真如此，任老太爷的尸身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陆明已经明白了言下之意——僵尸。想到电影中的情节，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傍晚时分，陆明帮忙收拾晾晒的药材。秋生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茶：“今天多谢你了，那些符纸要是丢了，师父肯定饶不了我们。“
陆明接过茶，笑了笑：“举手之劳。“
秋生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真的从很远的地方来？“
“嗯，很远...远到你可能不相信。“陆明苦笑道。
秋生拍拍他的肩：“不管怎样，你帮了我和文才，就是朋友了。以后在义庄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文才也凑过来：“还有我！“
看着两人真诚的笑容，陆明心中一暖。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终于有了朋友。
晚饭后，九叔让秋生和文才练习画符，陆明则在一旁研磨朱砂。看着黄纸上逐渐成形的复杂符文，他忍不住问：“林师父，这些符咒真的有用吗？“
九叔还没回答，秋生就抢着说：“当然有用！去年镇上闹僵尸，师父一道镇尸符贴上去，那僵尸就动弹不得了！“
“真的僵尸？“陆明装作第一次听说。
文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不止呢！还有一次，一个女鬼缠上了镇上的李公子，师父用五雷符...“
“够了。“九叔打断他们，“画符要心静，哪来这么多话。“但陆明注意到，九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夜深人静时，陆明躺在床上，借着月光查看自己的右手掌心。他集中精神，试图唤出那个八卦图案。起初毫无反应，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掌心突然一阵刺痛，八卦图案若隐若现，同时他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西灵堂方向传来。
“那是...阴气？“陆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感知到灵堂里那些棺材散发的气息。其中一口棺材的阴气格外重，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正当他想进一步探究时，八卦图案突然消失了，那股感知也随之断绝。陆明知道，自己只是刚刚触碰到这个神秘能力的边缘，要掌握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三天后就是任家迁坟的日子，陆明隐约感到，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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