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诏狱起步,永乐权柄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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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线索

辛诚原想走上前拍拍他肩膀宽慰几句,却在触手之际,看见张辅眼中的坚定与冰冷,那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绝。他最终收回了手,只默默立于一侧。

司徒顷静静看着,眼角微挑,低声喃喃:

“这小子……也许真能成事。”

张辅看了看辛诚那半举未落的手,又低头望向眼前这一地扭曲溃烂的尸体,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

“辛将军误会了,我并非坚强——只是,不想误杀好人。”

他缓缓将尚方剑收入鞘中,挪步跪下,俯身细察最近的一具尸体。

按理说,这些尸身已有月余,早该腐臭熏天,何况此地又属南方,气候潮暖,尸气难以久压。然而扑鼻而来的,却不是腐烂之气,而是一股奇异的、混杂着淡淡花香的甜腻气味。

张辅皱了皱眉,将鼻前的气息细细嗅了一遍,眼神渐冷:“这香味……和我们进镇时闻到的,几乎一样。”

他站起身来,拍落膝盖上的尘土,抬眼望向司徒顷与辛诚:

“麻烦了。”

“怎么?”司徒顷警觉地问。

张辅沉声道:

“现在我们面临两个问题。一,如果这异香本就由这些尸体散出——那我们恐怕已经失去了溯源的线索;二,如果气味来自某种花草,那这些腐尸便成了极强的干扰,会误导我们的嗅觉和判断。”

他目光扫过四周死寂如灰的巷陌,语气更沉了一分:

“现在,连香的源头……也找不到了。”

张辅低声问道:“司徒大人,方才那名小女孩,到底怎么回事?”

司徒顷摸了摸下巴,皱眉回忆:“我当时在车里,看到一道影子从街角掠过,以为是什么埋伏歹人,便追了过去。结果抓到的是个女孩,她拼命挣扎,还说要‘给亲人送药’,不然就来不及了。”

张辅抬了抬手中包裹的布袋:“是指这些白粉?”

“这东西是她给你的?”司徒顷一愣。

“逃走前塞给我的。”张辅将药粉仔细收好,语气低沉,“我原以为她是镇中唯一尚有神志之人,特地带药来救人。可如今这些人早就是尸体,那她……到底想救谁?”

两人沉默,夜风穿巷,携着不明花香与血腥腐气,缠绵不散。

张辅缓缓道:“她不是来救人,她是在救尸。”

司徒顷闻言一怔:“救尸?”

“是的。”张辅望着地上那些溃败的遗体,眼神森冷:“这些药,不是给活人续命,而是……让死人维持动作、维持温度、维持幻觉。”

张辅沉思片刻,低声道:“不论真相如何,先找到那个小女孩再说。她既然能保持清醒,就一定知道些什么。”

话音刚落,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朝司徒顷一抱拳:“失礼了,我不该越过司徒大人擅自下令。”

司徒顷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摆手:“无妨。此地诡异异常,又非常规办案。谁找得到突破口,谁就该主事。你继续。”

张辅点头:“我怀疑这镇上曾有药铺,若小女孩真是来送药,她的药从何而来?我们若能找到药铺,说不定能查出她的来历。”

“好思路。”辛诚拎起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我去西巷看看有无诊馆、医铺字样。”

“我往东侧。”司徒顷拔出绣春刀,身形一闪。

张辅微微一顿,扶着门框向一处废屋踉跄走去。

他是才看到这群人中的老人似乎是从这里出来的,而那老者也认识小女孩,说不定是当地什么有威望的人。

张辅踉跄着进了屋,四下望了望,找了张椅子坐下。他腿伤未愈,站得久了骨头都像在叫疼。

他随手掸了掸桌上的灰,厚厚一层,显然这屋子早已无人居住。他目光扫过屋内陈设,只有一张床和一只旧柜,干净得令人警觉。

“这年代也没什么藏匿机关吧……”张辅喃喃自语,走到床边,随手掀开被褥,又用指关节敲了敲床板,空响。他不由笑了:“怎么一查床就让我想起陈彦通那间屋。”

他抽出尚方剑,小心地撬开床板——

“果然,不可能次次都有好运。”床底干干净净,毫无破绽。

他站起身,又走到那只柜子前,拉开——柜门嘎吱一响,映入眼帘的是几封旧信,压在最下的那封泛黄最重。

“就这么放着?”他微挑眉,抽出最下那封信打开。

洪武十四年——信上署名是一个兵士的父亲,信中写着儿子随蓝玉军南征,已被征入云南军营。

“云南?”张辅皱起眉头,低声自语,“这镇子离滇地倒是不远……可为什么征兵家属要建镇聚居?”

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司徒顷走了进来,手里也捏着几封信。他一边翻着一封信,一边说道:

“原来你也发现了?看得出来,这镇子是专门安置征调士卒家眷的地方。”

“家属自愿聚集?”张辅挑眉,“不太合理……子上战场,父母跟着迁徙?这是逃难还是被驱逐?”

“未必是自愿。”司徒顷把手中信递了过来,“这些信,全都没写‘回信’两个字。说不定——”

这时,辛诚匆匆赶进来,脸色凝重,手中举着一封新发现的信纸。

“我这边发现了更关键的。”他说着,将信摊在桌上,点指其中一段:“这里写着——‘家中无信月余,日夜担心,望尔安好。若能写信寄家,必不枉此一遭。’”

“这是什么?”张辅盯着那行小字,忽然意识到什么。

辛诚语气低沉:“他们,是被集中起来的‘人质’。”

张辅与司徒顷对视一眼,心头同时泛起寒意。

原来,这镇子……是某次西南兵役之后,为了“稳住军心”,将家属集中控制、便于管束。只要士兵敢逃、敢逆、敢犯令,镇里这些人,便是他无法割舍的软肋。

他们以为自己在守信盼归,实则是被圈养的牵线之物。

——这镇子,不是村落,而是一座人肉锁链。

“这里离四川还有几日行程?”张辅低声问道。

“还有……大概两周。”辛诚沉声答道。

张辅脸色阴沉:“那时间还来得及。这地方阴气森森,荒山孤镇,若不是我们恰巧撞上,这几十口冤魂,只怕永无伸雪之日。”

司徒顷想了一会儿,问道:“那……这些人,是谁扣下的人质?”

“凉国公?”他语气里虽有试探,但也隐含怀疑。

张辅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