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半哭声
门被猛地推开。
李长生的运动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声响。
“你们听说了吗？沈诗诗跳楼了！”
他把书包甩在桌上，金属拉链撞出闷响。
“教务处那几个老师清理现场时都吐了，现在学校论坛炸锅了，有人说她被男朋友甩了想不开，还有人猜是考试作弊被抓——”
“打住。”
李云往嘴里塞了块薄荷糖，喉结上下滚动。
“论坛的鬼话也能信？上周还有人说食堂阿姨手抖是帕金森，结果发现人家是故意少打菜。”
余光瞥见胖子攥着矿泉水瓶的手在发抖，瓶盖拧得“咔咔”响。
王轩扒拉开衣柜翻找外套。
衣架碰撞声里混着嘟囔：“真的假的？胖子不是在现场？我刷到有人说她被诈骗了几十万，银行卡都空了。”
胖子喉结动了动。
矿泉水瓶被捏出褶皱：“何止现场——我就在楼下。”
他突然扯开领口，脖颈处还沾着暗红血点。
“那声闷响，跟摔烂西瓜似的。现在闭上眼还能听见，‘砰’——什么当小三被正宫找上门，都是瞎编，现场根本没其他人。”
“够了。”
李云踢开脚边的球鞋，塑料瓶在地上滚出弧线。
“王轩你们去吃吧，我没胃口。”
等宿舍门再次合上。
他盯着天花板的裂缝，直到那抹幽蓝虚影从墙缝渗出。
“还有心思发呆？”
宝山的声音带着冰碴，半截透明手掌穿透李云肩膀。
“凶手在猎杀我们，你当是过家家？”
李云翻身坐起，膝盖撞在床沿。
“怎么查？总不能挨家挨户问‘你是不是要杀我’？”
指尖无意识摩挲床单褶皱，想起停尸房里宝山青白的脸，喉咙发紧。
“尸体还在警局，连个像样的线索都没有。”
宝山突然贴到他眼前，瞳孔里浮动着幽光。
“你不是活人吗？能走能动！”
虚影在房间里来回穿梭，书架上的书哗啦啦翻页。
“我被困在这鬼地方，全指望你——”
李云拉开抽屉的动作顿住。
泛黄的献血证边缘翘起毛边。
冰凉触感从指尖蔓延，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你怎么也有这个？”
宝山的虚影突然实体化，指尖几乎要戳到证书上的钢印。
“上个月我刚献过血，编号跟你这个连号！”
“你也有？！”
李云猛地站起，膝盖重重磕在桌角也浑然不觉。
死死盯着宝山手中若隐若现的献血证。
“这不可能是巧合！”
他大脑飞速运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学校里那么多献血的学生，偏偏我们俩中招……”
宝山沉默着点点头，虚影泛起不安的涟漪。
“是献血车！”
李云突然低吼，震得窗台上的矿泉水瓶都晃了晃。
“他们故意在校内采血，收集学生血型信息。等确定我们俩的血型符合条件，就……”
他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像是吞了团浸满冰水的棉花。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宝山陈尸荒野的画面，还有沈诗诗坠楼时在空中划出的诡异弧线，这些场景和献血证上鲜红的印章不断重叠。
李云把证书翻来覆去查看。
突然抬头盯着宝山：“你是什么血型？”
“我是 A。”
宝山的虚影微微闪烁，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李云的呼吸陡然加重，攥着献血证的手微微颤抖。
“我也是。”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又隐隐有了几分笃定。
“我们俩的血型，正好是他们要的。”
“可采血车早开走了！车牌都不知道，上哪找？”
宝山的虚影开始扭曲。
“就凭你我这点信息——”
李云捏着献血证，指节泛白。
“没事，我们先把献血车的信息发给刘菲菲他们。”
他点开手机通讯录，屏幕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让警方查查这采血车是哪家单位的、从哪来的，总能找到突破口。”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沈诗诗苍白的脸，和宝山尸体上同样的针孔，后背渗出冷汗。
“试试你的能力。”
李云扯过张课桌挡在身前。
“电视里鬼不是能穿墙、读心——”
话音未落，宝山的手臂已化作利刃，寒光闪过，课桌断成两截。
木屑纷飞中，李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还能变形成人？”
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虚影站在面前。
李云伸手触碰对方肩膀，却穿过了冰凉的雾气。
宝山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掌，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哭腔。
“再厉害又怎样？我他妈已经死了。”
李云沉默着捡起半张课桌，木纹里还嵌着宝山的“刀刃”。
“但凶手不知道。”
他盯着虚空中某个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明天等刘菲菲消息，从采血车源头查起。”
窗外的月光爬上他握紧的拳头，在墙上投下锋利的影子。
李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可仔细一想，自己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根本不知道从何查起，满心的无力感。折腾了许久，他终于打算入睡，就在意识渐渐模糊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钻进了耳朵。
“你听到没，李云？有人在哭！”宝山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和疑惑。
李云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躺在下铺的李云身上，缓缓飘出一个虚影，竟是另一个“李云”。李云看着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我也能脱离本体了？”
鬼魂李云盯着床上那具毫无血色的本体，心中满是悲凉，哀叹道：“唉，我也是死人！”
宝山顾不上感慨，催促道：“走啦，我们去看看谁在哭。”话音刚落，两个鬼魂便如同烟雾般，一下钻出了宿舍。一阵阴风掠过，正在通宵打游戏的胖子缩了缩脖子，嘟囔道：“无语，明明窗户都关好了，怎么还有风，怪冷的！”不过他也没多想，又沉浸在了游戏世界里。
李云和宝山循着哭声，一路来到了沈诗诗跳楼的那幢教学楼。宝山仔细分辨了一下声音的方向，说道：“好像在 10楼！”
两人瞬间飞到了 10楼。昏暗的走廊里，应急灯泛着幽绿的光，将灰尘都染成了诡异的颜色。一个红衣女孩蜷缩在墙角，长发如海藻般垂落，几乎遮住整张脸，只能看见下巴处皮肤惨白如纸。她身上的红裙像是被鲜血浸透，布料干枯发硬，裙摆处还凝结着黑色的污渍，随着她的抽泣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