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角楼风铎在子时发出呜咽，苏妍妍攥着那枚染血的玄铁令牌，看着月光在“夜枭”二字上流淌。暗处忽有红点闪烁——是狙击枪激光瞄准器的光斑。

“跪下。”机械音从梁上传来，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苏妍妍反手将令牌掷向声源，在金属碰撞声中轻笑：“二十二世纪还玩变声器？”

黑影轰然坠地，夜行衣裂开处露出合金骨架。仿真人皮脱落的面孔上，赤枭图腾正在皮下发光：“时空管理局‘涅槃’计划001号实验体，你违规了。”

苏妍妍踩住机械颈骨，簪尖抵住能源核心：“把我炸成量子态塞进古代躯壳，这叫合规？”

“是你自己签的同意书。”机械眼红光频闪，“公元2145年濒死之际，自愿参与意识穿越实验......”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手术台无影灯、缠绕全身的量子纠缠导线、电子音宣读“通过植入古代载体续命”......苏妍妍瞳孔骤缩：“那些‘意外身亡’的王妃妾室——”

“都是失败的实验体。”机械臂突然暴起钳住她脚踝，“只有你，既融合了原主记忆又保留杀手本能......”

瓦片碎裂声乍响，苏明德的玄铁剑劈开机械头颅。飞溅的荧光液中，他眼底映出滋滋冒电的金属头骨：“此等妖物，王妃倒是熟稔。”

“王爷可听说过鲁班木鸢？”苏妍妍扯出机械脊柱里的芯片，“墨家机关术极致时，造出的傀儡能歌善舞。”她将芯片浸在袖中鸩酒里，“就像这物件，看着是死物......”

芯片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2145年的实验室赫然呈现。苏明德剑尖微颤，看着光影中与苏妍妍容貌相同的女子被推进培养舱。

苏妍妍突然握住他执剑的手，“你是他在这个时空的投影。”她指着影像中研究员的脸——那人与苏明德眉眼如出一辙。

更漏声碎在风里，苏妍妍抚过机械残骸上的赤枭纹章：“他们把我们当蛛网上的飞虫，古代现代来回抛掷，只为验证什么量子永生。”突然将酒壶砸向暗处，“看够了吗，教官？”

青石砖漾开涟漪，穿道袍的钦天监正使从虚空中显现。他手中的罗盘嵌着微型反应堆，道簪竟是碳纤维材质：“好徒儿，当年教你的东西倒没忘。”

苏明德剑锋已抵上来人咽喉，却被苏妍妍按住：“杀不得，这位可是跨越千年的幕后黑手。”她扯开道袍衣襟，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师父当年教我配火药时，可没说要做时空殖民的走狗。”

“这是人类进化必经之路！”道士癫狂地举起罗盘，“我们在每个时空播种文明，等你们厮杀出最强者......”

弩箭破空声打断了他的宣言。苏妍妍看着没入道士眉心的箭矢，转头对苏明德嫣然一笑：“王爷可知，为何我生产那日天空现出极光？”她展开掌心，量子纠缠器正在皮下泛着幽蓝，“因为那天，正是两个时空的引力场......”

骤起的爆炸气浪中，苏明德将她护在身下。角楼坍塌的瞬间，苏妍妍听见他在耳畔低语：“管你魑魅魍魉，本王只认此刻怀中之躯。”

爆炸的硝烟凝成紫色漩涡，苏妍妍在失重感中攥紧苏明德的蟒纹腰带。量子纠缠器在腕间发烫，她看见建章宫的琉璃瓦正在褪色成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

“抓紧！“她将匕首刺入正在虚化的梁柱，另一只手环住苏明德的腰。时空乱流掀起他们的衣袂，那些金线绣的蟠龙纹在数据流中碎成像素点。

“那是......“苏明德瞳孔里倒映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霓虹灯牌上“2145“的数字猩红如血。飞梭车擦着他们残影掠过，苏妍妍额角的血滴在挡风玻璃上，驾驶座赫然坐着与苏明德容貌相同的男人。

量子风暴突然逆转，两人重重跌回满地瓦砾。苏妍妍摸着身下湿润的泥土，发现紫薇花瓣嵌进了机械残骸的电路板。

“王妃究竟是何人？“苏明德剑锋挑起她下颌，却卸了力道。他玄色王袍裂口处露出肌理，竟与实验室白大褂的残影重叠。

“我是你在朱雀大街捡回的孤女。“她握住剑刃按向心口，让殷红染透素纱中衣，“也是你在基因库里复制的完美载体。“两道时空的记忆如潮相撞，宫墙外的更鼓声与实验室的电子提示音此起彼伏。

骤雨忽至，苏妍妍腕间的量子器发出蜂鸣。半空中浮现出七十二道星图，每颗星辰都缀着个名字——全是难产而亡的王妃妾室。

“你看这贪狼星。“她指尖穿透全息投影，“礼部侍郎嫡女李静姝，三年前血崩而亡。“星辉突然展开成光幕，显示着现代实验室档案：【实验体009号，记忆覆盖失败，启动清除程序】

苏明德扳过她的肩，却在触碰瞬间被电流灼伤。无数画面强行涌入——冰冷的手术刀剖开古装女子的腹腔，机械臂将量子芯片植入胎儿颅骨。

“所以他们让这些女子不断怀孕...“他眼底泛起血丝，“只为寻找能同时承载两个灵魂的容器？“

雷声碾过头顶，角楼废墟突然升起十二面铜镜。每面镜中都走出个苏妍妍，或着曲裾深衣，或穿战术背心。她们齐声开口，像坏掉的全息投影：“夜枭计划最终阶段，清除失败品——“

最先冲来的“王妃“手持激光剑，苏妍妍旋身甩出藏在发髻里的纳米丝。丝线缠上来人脖颈时，她嗅到熟悉的龙涎香：“王爷，东南离位！“

苏明德斩断铜镜的手顿在半空。那个总在书房批注“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男人，此刻正将玄铁剑刺入机械心脏。电流窜过剑身时，他忽然笑了：“原来王妃那日说的东风，是指这个。“

当最后一个复制体在暴雨中化作青烟，苏妍妍腕间的量子器突然射出光柱。苍穹如碎裂的瓷碗，露出后面银白色的太空舱。机械音从九天落下：【检测到完美融合体，启动回收程序】

“休想！“苏明德斩断缠住她的数据链，蟒纹金冠坠地碎裂。在时空裂缝闭合的刹那，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她唇上：“以人皇之血为契，山河为聘——“

量子风暴吞没誓言，苏妍妍在剧痛中惊醒。朱红床幔轻摇，苏明德正将汤药吹凉，而他们中间酣睡的婴孩腕上，赤枭纹身正渐渐隐入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