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跟踪
“赵嬷嬷在茶棚等你。“苏璃递过帕子，上面沾着茉莉香粉，茉莉的香气清新而淡雅。“她说今早卖豆浆的王老汉说，程家的盐车少了三辆——往常这时候，盐仓该堆成山了。“
茶棚里飘着豆香，那浓郁的豆香让人闻之食欲大增。
赵嬷嬷正往碗里撒芝麻，芝麻落下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见林墨过来，她用筷子敲了敲碗沿，那清脆的敲击声好似在催促着什么。
“林掌柜要我传的话，老身可都说了——'程家的盐引怕是要黄，急得跟踩了尾巴的狗似的'。“她压低声音，声音中带着一丝神秘，“刚才有个穿青布衫的，在隔壁听了半柱香，现在正往程家跑呢。“
林墨喝了口豆浆，豆浆的甜味在舌尖散开，甜得发腻。
他望着窗外，见几个妇人拎着菜篮交头接耳，她们的声音叽叽喳喳，好似一群欢快的鸟儿。
其中一个捏着块程家盐票：“怪不得程家总说胭脂铺的不是，原是自己要撑不住了！“另一个接话：“我家那口子说，程家去年沉了三艘盐船，可税银倒是交得足，鬼才信是天灾！“
猩红的丝线在空气中缠成乱麻，林墨眯起眼——程砚周围的流言正从锋利的针变成扭曲的蛇，那是人心动摇的征兆。
他摸了摸袖中碎纸，想起程砚昨日捏着扇骨说“长得俊的招人惦记“，原来真正招人惦记的，是他手里这把能捅破天的刀。
正午时分，李捕头的官靴声踏碎了街面的热闹，那沉重的脚步声好似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站在胭脂铺门口，腰间铁尺撞得铜铃响，那清脆的铃声在嘈杂的街面上格外引人注目。
“府尹说，查封的事暂缓。“他盯着林墨案头的账册，“林掌柜，有些事莫要做得太绝。“
“李捕头可曾查过程家去年的盐船？“林墨将那半块玉牌推过去，玉牌在桌面上滑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三艘船沉在秋汛，可海昌盐场的账本上，那批盐却记着'已售'。
“他指了指玉牌背面，“忠勤伯府的人，上个月在扬州买了三千石盐。“
李捕头的手指扣住铁尺，指节发白，那紧绷的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你......“
“小的只是听说。“林墨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听说程家的银子，有一半进了忠勤伯的腰包。“
李捕头沉默片刻，将玉牌收进怀里，那动作干脆而果断。
“今晚子时，西市的老槐树。“他转身要走，又回头，“林掌柜，夜路走多了......“
“总要见点光。“林墨替他说完，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月上柳梢时，林墨换了身夜行衣，跟着猩红的丝线摸进程家后巷。
墙内传来压低的对话，那声音模糊而神秘，好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国师要的东西，再拖下去，你我脑袋都得搬家！“另一个声音沙哑：“那胭脂铺的模子......“
林墨贴着墙根挪动，脚步轻缓而无声，忽见前面树影里站着三个黑衣人。
中间那个戴着青铜面具，青铜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正是今早去府尹衙门送锦盒的。
“林墨那小子最近查得太狠，“青铜面具说，声音低沉而阴森，“得给他点教训。“
“可国师说......“
“国师要的是结果！“青铜面具甩了下袖子，那动作干脆而决绝，“明晚子时，胭脂铺......“
“咔嚓——“
林墨脚下的枯枝碎成两截，那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好似打破了夜的宁静。
墙内突然亮起火把，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几个护院提着刀冲出来：“什么人！“
林墨猫腰钻进竹丛，竹枝划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刺痛。
心跳如擂，那剧烈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回荡，好似要冲破胸膛。
他能听见护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好似死神的脚步。
指尖触到腰间的离魂胭脂模子——那模子内侧的刻痕，此刻正抵着他的掌心。
等护院的吆喝声远去，林墨贴着墙根往回跑。
路过西市老槐树时，他忽然顿住脚步——身后的青石板上，有两排浅浅的鞋印，比他的鞋印小半寸，鞋印在月光下隐隐可见，是双绣着缠枝莲的绣花鞋。
他拐进“醉仙楼“的后巷，从二楼的窗户翻进胭脂铺后院。
窗台下的茉莉开得正好，茉莉的花朵洁白如雪，香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那是苏璃常用的香粉味。
可此刻，他分明听见院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林墨摸出帕子擦手，帕角的血珠已经凝了，像颗暗红的朱砂，触感干燥而粗糙。
他望着院墙上的月亮，月亮的清辉洒在他的脸上，忽然笑了——这跟踪的人，倒比那程砚有意思多了。
林墨贴着醉仙楼斑驳的砖墙停下脚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细微的触感好似在提醒他危险的临近。
他数到第七步——那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比市井更沉，比夜风更黏，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拉扯。
他垂眸瞥向脚边丛丛野菊，野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指尖不动声色探入腰间锦囊中。
林墨新制的“引蝶”胭脂，掺了茉莉蕊与蜂蜡，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淡粉色，这是为了与其他香粉区分开来，方便测试香粉持香度。
此刻倒也是成了最好的饵。
月光漫过青瓦，林墨忽然踉跄半步，锦囊在菊丛上方一倾。
淡粉的香粉簌簌落进枝叶间，那香粉如细碎的星子般闪烁着，混着露水凝成细碎的星子。
他继续往前走，却在转过巷口时闪进墙根的暗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砖缝——那里嵌着块缺角的方砖，是他昨日故意撬动做的记号。
虫鸣在此刻忽然停止，那寂静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林墨屏住呼吸，心跳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