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宴请
下午时分，平西王府的朱漆马车便到了顾言府前。
“顾大人，平西王特意吩咐，还请段姑娘同去府上，王妃想见她。”长史笑得殷勤，顾言却心中一惊，吴三桂前日已知红璃不是白文选的女儿，短短两日，就已弄清红璃姓名，也不知是府内有内应，还是从其他渠道知道。
如果是从其他渠道知道，那平西王能在短短两日间，便查到红璃的身份，这手段真是厉害之极。
吴三桂是不是故意提点自己，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顾言这几日还暗自得意，觉得凭借现代领先了四百年的知识，能面对吴三桂侃侃而谈，舌战方光琛不落下风，甚至有些飘飘然，古代名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对付。
今天之事，却给顾言提了个醒，从古至今，靠自己爬上来的高位之人都是人精，都有不凡之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正思忖间，红璃已从门内款步而出，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车夫放下步凳，侍女扶着她上了马车，那副端庄矜持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飒爽？
这丫头平日里爬山攀林，身手了得，行动敏捷，今天穿了这身华贵衣服，却把自己给束缚住，走路一步一停，却像一个大家闺秀。
今日宴请并不在军中大帐内，而是在腾越府的一个豪宅中，估计是被吴三桂临时征用。
车帘掀开，顾言见吴三桂竟然亲自出门迎接，他心中猛地一惊。
“这吴三桂摆出一副礼贤下士模样，究竟是何意？”
吴三桂今日未着戎装，穿了一件便袍，左侧站着方光琛那厌物，身后跟着两个武将。
顾言连忙急走几步，迎上吴三桂，就要行礼，“在下何德何能，竟令王爷亲迎！”
“顾先生！”吴三桂大笑着，不等顾言行礼，便挽住顾言手臂。“今天设家宴款待，向你介绍一下我麾下清净之人，以后大家多走动走动。”
接着又说到：“另外内子听闻段姑娘之事，念叨了好几日，非要请她去内宅见个面，说说话。”
顾言点头，转头对红璃轻声说道，“去吧。”
红璃微微颔首，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离去，走进内宅。
顾言暗笑，这丫头现在穿上华服，戴上首饰，简直忘了如何走路了。
“来来，她们女子自去后宅喝茶吃点心，我们且去喝酒。”说罢，吴三桂挽着顾言，带着众人来到西花厅。
厅内案桌已依次摆好，吴三桂坐到中央主位，将顾言按在右手首座，方光琛径直坐到左手首座。
顾言落座时，瞥见下首那道魁梧身影，正是前几天当众戳穿他身份的马宝，他是吴三桂军中第一名将，十年后在湖南吊打满清八旗。
此时这位武将褪去盔甲，身上不见寻常武将的肃杀之气，他见顾言扭头看自己，率先咧嘴一笑，“顾先生，前日多有冒犯，还望先生海涵。”
“久仰马将军威名，今日相识，在下不胜荣幸。”顾言连忙回礼，原以为这位该是冷峻威严，今日一见，性格却是爽朗直率。
马宝对面则是吴三桂的二儿子吴应麒，他过继给吴三桂弟弟吴三凤，对吴三桂以侄子礼相称，相貌有八分相似。
吴三桂的另外几个心腹大将，如两个女婿胡国柱、夏国相都有军务在身，此次并没有陪吴三桂来滇南。
至于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熊，《鹿鼎记》上被建宁公主阉了的倒霉蛋，此时正在北京。
真实世界里没有韦爵爷，吴大公子自然没有遭建宁公主毒手，夫妻两人听说感情甚好，前几年还生了个儿子吴世霖。
等到吴三桂起兵造反，吴应熊潜逃失败，本以为康熙会扣住吴应熊和吴世霖做人质，没想到康熙大帝年少冲动，爷俩直接上了刑场被砍了头，两边从此不死不休，再无和谈余地。
待众人坐下，仆役们鱼贯而入，各种珍馐佳肴流水般摆满案几。
“先生可能喝酒？”吴三桂举杯问道。
顾言起身拱手，“既蒙王爷垂询，岂敢扫了诸位雅兴！”
说完举杯仰头饮下，此时的黄酒不过十多度，对于喝惯了高度白酒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在下先饮，这第二杯，敬王爷福寿安康。”仆人为顾言斟满，顾言喝下第二杯。
“好！顾先生倒是爽快人！”吴三桂陪饮一杯，点头称是。
第三杯酒满上，顾言转向马宝：“久闻马将军威震西南，这杯敬将军。”
马宝微笑陪饮。
饮下三杯酒，顾言脸颊微红，眼神却愈发清明。
顾言举杯走向吴应麒时：“在下时常听闻，吴王二公子承袭王爷风范，文能安邦，武可定国，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杯敬公子。”
“先生谬赞谬赞，王爷之韬略，吾望尘莫及。”吴应麒站起身来，笑着和顾言同饮下。
此时，忽然听见一声冷哼
“应麒将军乃是吴王之侄，你这厮山野出身，莫要胡乱称呼！”顾言闻言一看，却是方光琛在上首冷冷说道。
吴应麒的脸色顿时阴沉如墨，但是吴三桂在场，不好发作，只能把手中酒盏重重顿在案上，顾言余光瞥见吴三桂眉头微蹙。
“是在下唐突了!”顾言故作惶恐，心中却暗想，“方做人原来一向讨厌，并不是单单针对我！”
“这第五杯，敬方先生，先生学贯古今，在下仰慕已久。”顾言举杯走向方光琛。
“山野之人，也配与我喝酒！”方光琛冷笑一声，却扭头不理顾言。
话音落下，席间一瞬间变得沉默，顾言僵立原地，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心中却暗笑，这位首席谋士当众驳了自己面子，实则是在打王爷的脸。
“方先生不饮，某家陪顾先生痛饮三杯！”马宝起身，举杯先行饮下。
顾言笑着陪酒三杯。
“二位好不痛快！我来陪你们同饮。”吴应麒也举杯加入。
三人举杯齐敬吴三桂，席间重新热闹起来，顾言与吴应麒全程谈笑，把方光琛晾在一旁。
酒过三巡，吴三桂抬眼望向顾言，目光似笑非笑：“顾先生可有表字？”
顾言微微一怔，放下酒盏：“山野之人，未曾取字。”
吴三桂道“不若我给先生取一个。”
“多谢王爷！”
吴三桂吩咐从人，取来笔墨纸砚，挥毫写下“启彰“二字：
“启者，开万世之基；彰者，显不世之功！先生助我开启宏图，彰显大业，此二字再贴切不过！”
顾言长鞠一躬“王爷赐字，恩重如山！此字不仅是名号，更是期许，在下定当铭记于心！”
吴三桂满脸笑意，伸手将顾言扶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得先生，犹如刘玄德得卧龙，本王大业可期！”
顾言“扑通”一声跪地，“蒙王爷垂青，在下敢不效死！”
厅中众人见状，纷纷高声叫好，唯有方光琛独坐一边，脸色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