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命数层叠不尽时
大祭司觉得牙更疼了。
这老东西怎么跑来了?
他斜着眼睛:
“郭真人也不差,我便都躲来此地,还能找到?”
郭君宝敲了敲驴脑袋,摇头道:
“道陵兄误会了,我此下山,非为道陵兄而来,实则是见红尘又起乱象,门道乱了数,歹人横行。”
大祭司撇嘴:
“八十二年前,你下山荡魔一甲子,六十载不曾归那武当山,留下九过山门而不入的佳话,如今才安稳二十二年,又要来一次?”
顿了顿,他慢条斯理的继续道:
“另外,我既入此寨,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蛮人祭司,郭真人莫要再唤我道陵兄。”
“好的,道陵兄。”
郭君宝呵呵一笑,一副‘我懂’的模样,笑眯眯道:
“那贫道说不得,要在大祭司这儿叨扰一段时日了,想来,大祭司这般盛情之人,定是欢天喜地吧?”
“我这哈只想给你娃头一耳屎。”大祭司忍不住飙了句西蜀土话,郭老道只是一脸慈蔼的笑,
可他越这般笑,大祭司越想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整的自己跟他后辈似的!
烦死个仙人!
………………
寨子一角。
“阿蛮来了?”
被吊在树上的青年有气无力的开口,一旁,三四个土人正拿棍子锤打着他的身体,同时往上头泼洒着绿色药液。
他轻而易举的崩断束住双脚的麻绳,一个翻身落地,舒展身躯,传来噼里啪啦的炸响声。
陈圣向着青年打量去,眉眼间自有一股浑厚势在,手很长,垂落时近于膝,肌肉伴随呼吸而膨胀、收缩。
同时,青年身上有墨迹环绕。
【蛇命,斩之添一蛇,积十蛇得‘咒杀’】
陈圣心头微微一动,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那儿之前有一蛇蜿蜒之血图。
“这是我哥,金昭烈,这是小陈哥,陈圣,前日里大祭司带回来的!”
阿蛮脆生生的介绍着彼此,金昭烈好奇的打量着陈圣,微微蹙眉:
“断了头的那位?”
“对!”阿蛮用力点头:“陈圣身上还穿着你早些去北市换来的衣服呢!”
金昭烈了然,微微颔首。
陈圣有些迷惑,金昭烈.....这可不像是个蛮人的名字。
而且和阿蛮一样,皮肤也不是蛮人的那种古铜色。
正当他失神思索间。
扑通一声。
蛮壮的青年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
“师父!!!”
这一声喊,将东里西里的土人目光都引了过来,连寨子门口黑脸的大祭司与骑驴的小老头也都侧目张望。
陈圣懵了懵,侧着身子往边个一闪:
“金兄弟,你这是?”
“请师父引我入门,教我修行!”金昭烈边磕头边讨笑。
陈圣连忙上前扶他,用力一托——托不动。
好大的力气!
他便苦笑道:
“金兄弟恐怕误会了什么,我并不会修行......我倒是还想要向金兄弟讨教一二,关于那千日新生之事哩!”
一旁的阿蛮也点头道:
“阿哥,你误会了,大祭司说了,陈圣虽然断头不死,但还没入门道的!”
四周的蛮人窃窃私语了起来,都在惊奇,不过却并未有丝毫怀疑——对于他们来说,大祭司的话就是真理。
绝对正确。
金昭烈自己也愣了一愣,但却并未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双手伸直,手掌叠抱:
“我向陈师拜礼,是为求法,也不只是求法,既然礼已拜下,又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呢?”
说着,他邦邦邦的磕了三个响头:
“还请师父收我为徒!”
陈圣抚额,他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再三尝试搀扶金昭烈,同时道:
“金兄弟,我实在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反而我方才所说,想要向你请教千日新生之事,是真真切切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
“近日来我都会呆在寨子里,不如这样,你我互相请教,我向你求学千日新生,而你从我身上如果见到有能学的、想学的东西,我也教你,如何?”
金昭烈这才起身,但口中依旧称呼陈圣为‘陈师’。
“没脸皮!”
旁边有人嗤笑。
陈圣转过头看去,也是一个九羽的蛮族青年,身上有蜿蜒盘旋的黑纹,亦有墨迹缠绕。
【猪命,斩之添一猪,得‘暴食’】
阿蛮眉毛一挑,毫不客气的双手撑腰:
“金三傻,这里又有你什么事儿?”
九羽蛮子活动身躯,筋骨炸响,似如雷鸣:
“俺叫金三沙!”
他踏前了一步,踩的泥巴地开裂,一副凶气模样:
“要说傻、蠢、笨,也该是金昭烈!天到黑想着偷鸡取巧,脸都不要!”
“是投机取巧。”金昭烈出声提醒。
“放你龟儿子的屁,就是偷鸡取巧!”金三沙呸骂道:“还给别个跪到起,没脸没皮!臊臊臊!”
他伸出小拇指,刮起自己脸蛋来。
金昭烈上前一步。
金三沙骇的跳起,一蹦便是一丈开外,小拇指还在不断的刮着脸蛋:
“你不许揍俺,不然等你不在,俺揪你妹头发!”
陈圣嘴角抽搐,他原以为会是话本中的故事情节......
结果是个傻大憨。
金三沙又闹了一阵,见金昭烈开始捏起拳头,脖子一缩,转身就跑。
一边跑路,他还一边梗着脖子喊着:
“臊臊臊!”
闹剧这才到此为止。
“那是寨主家的傻儿子。”阿蛮小声道:“傻是傻了些,心眼倒是不算坏。”
金昭烈不知何时也已走上前来:
“倒也不怪三傻,他爹将本该给他成亲用的彩礼,拿给我洗练新生,心头有怨也是该的,我这一来寨子,也抢了他不少资源。”
陈圣心头一动:
“金兄弟不是本寨的人吗?”
金昭烈垂着眼帘:
“不瞒陈师,我和阿蛮虽然是亲兄妹,但只有阿蛮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我去年才跟着大祭司来到寨子。”
陈圣苦笑,又废了不少口舌,才算劝金昭烈改掉‘陈师’这个称呼。
中途,他向金昭烈打听了不少关于千日新生的事儿,最后叹道:
“可惜我遭文脉桎梏,无法修行,入不得门道啊......”
“文脉桎梏??”金昭烈惊了:“陈兄家里,竟是有朝廷红官?”
末了,他想起这位失忆的事儿,这才解释道:
“庆朝除了一些极为特殊的官职,唯有上三品的官员着红色官袍,故此一般称为红官。”
“不过话说回来,陈兄或许还不知道,门道门道,过了千日新生才算入了门道,故此,千日新生并不在文脉桎梏中,陈兄也是可以新生的。”
闻言,陈圣眼睛一亮:
“便是如金兄一般,打熬身体就行?”
“对。”
金昭烈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过得先知道陈兄是什么命数,才能开始新生,万一是鼠命,熬炼的便不能太狠,若是虎命、牛命,就可下猛药。”
说着,他又笑道:
“千日新生,打熬基础的一步,重中之重,大祭司说,日后的差距往往也是自此时拉开的......听闻有天生同具虎、牛二命的不世奇才,一日打熬,可添九两力气!”
陈圣琢磨了片刻,牛命一日添单臂五两力气,虎命一日添单臂四两,同负牛虎二命,便能一日添九两力气,那千日过后,岂不是单臂千斤力道?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似乎很特殊,杀生能夺命。
那,若自己身负三份、四份,乃至更多不同的、层叠不尽之命数......这炼新生的力道,是否也能叠加呢?
陈圣心脏开始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