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来我是个小丑
魏忠贤几乎是瞬间就可以确定了，杨所修不怀好意。
其实这不能怪魏忠贤，朱由检那天跟他打赌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给魏忠贤种下一个心理暗示，给他提前设定一个议程。
告诉他有人要搞他，而且还
是阉党内部。
这些天魏忠贤必然会自己内部不管调查也好，关注也罢，日常必然会经常思索。这一思索，很容易就会在议程设定的状态下先入为主的考虑这些事情的原因。
有些事情没人提醒的情况下，魏忠贤或许想不到，因为他权势滔天很久了，下意识的会认为没有人敢针对他。
但有了朱由检的提醒，加上魏忠贤并不算太笨的朝堂斗争经验，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杨所修要干什么了。
他就是为了要搞自己，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弹劾，就是试探而已！如果乾圣爷同意了，那他就知道乾圣爷是有意要弄死自己，到时候杨所修等人就会立刻转而弹劾自己更多的心腹！
直到最后弹劾自己！等将他处理掉之后，自然可以向乾圣爷邀功！
而如果乾圣爷不想处理自己，那他也有说法，也有回旋余地，毕竟他不是直接弹劾的自己。
被杨所修点名的四人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倒还忍得住，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而是在等，看杨所修到底要放什么屁！
“哦，你弹劾他们什么？”朱由检不置可否。
“陛下，臣弹劾他们四人枉顾人伦，其父母之丧，乃人子之大痛，亦为臣子尽孝之期。然崔呈秀竟恋栈权位……”杨所修直接张口就来。
“噔噔”朱由检用指节在自己的椅子扶手上敲了敲，直接打断了杨所修的话：“给朕说人话。”
“啊？”杨所修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叫说人话？难不成臣是畜生不成？这……
杨所修懵了，其他大臣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陛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讲白话，不要咬文嚼字，朕没那闲功夫思考，整日考虑后金之事就够烦了。”朱由检淡淡的解释了一下。
杨所修这话，朱由检自然听得懂，好歹也是五世太子，短命太子也是太子。而这大明的文言文话和前面几朝区别也没多大，都听得懂。
但朱由检就是不想听，他就是想听白话，怎么了？老子高兴。
“额……”杨所修噎了一下，一时间刚刚弹劾时，积攒演绎出来的激昂且义愤填膺的情绪都被打断了，一时间尽续不上来。
但陛下在等着，他又不能不说，只能是停顿了一下之后就别别扭扭的开口道：“陛下，臣弹劾他们四人枉顾……额，不孝！他们的父母死了本来应该尽孝，但……但却贪恋权伟，匿……隐瞒丧情不报，有悖……违背我朝“以孝治天下”的祖训，此乃……这是大不孝。”
“嗤……”
“嗤……”旁边不断传来憋笑声，所有大臣都在憋笑，不少人实在是没忍住。
主要是太搞笑了，杨所修自己显然也说的极为别扭，本来他还准备了一大堆各种犀利的弹劾用词，但一时间却只说了一个不孝就说不下去了。
朱由检倒是没笑，因为他听杨所修这么说才不别扭，不过他倒是可以理解其他人。
虽然大明这些朝臣日常说话也不是之乎者也之类的，但很多词汇也都颇为文雅，引用后世文言文中常见的词汇也属实正常。
这就好比后世大街上有一个人满嘴之乎者也跟旁人聊天，你听了你也想笑。
而在大明，这么干脆的说白话，就跟后世那个感觉差不多。
虽然民间都是大白话，但这朝堂之上可不是，这些读书人之间可不是。
杨所修弹劾得厉害吗？厉害！在大明，不孝可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罪名，当年张居正就被类似的事情搞的半死不活。
“行了，动不动就弹劾弹劾，闲的没事多想一想，你自己的政务处理完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朕给你多找点活？他们朕还有用，不要随便诋毁别人。”朱由检摆了摆手。
“陛下，臣知错。”杨所修立刻弯腰行礼。
“散朝吧。”朱由检摆了摆手，无视后面恭送自己的朝臣们，直接转身走了。
散朝之后，朱由检自是直接回到了御书房里面，说实话，前面几天的朝会不过是君臣之间相互了解而已，而今天这一次，算是君臣之间第一次正式的试探。
朱由检给出的答案，就让他们自己去猜测去吧。
等朱由检离开了，群臣自然也是散了，而杨所修则是自己匆匆而去，没有理会魏忠贤，也没有理会其他的阉党。
其他的阉党倒是想靠过来跟魏忠贤商讨一下，但魏忠贤却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靠上来，直接转身自己孑然一身的离开。
回到自己的居所，魏忠贤在等，等待陛下的召唤，他知道自己输了。
只是让魏忠贤有些意外的是，旨意并没有到来。
准确的说，时间过去了两个时辰，但旨意都没有到来。
魏忠贤立刻就想明白了，这是陛下在让他“看”。
看什么？当然是看他所谓的阉党的“真正面目”。
看接下来的几天，阉党到底会上演怎么样的相互攻讦！魏忠贤都可以预料了。
他不可能“坐视”杨所修弹劾阉党骨干而无动于衷，哪怕是为了让这出戏唱下去，他也必然会展开“反击”。
在陛下没有跟他打赌的情况下，仔细想想，他肯定会这么做的。
但现在，魏忠贤想的却更多，更透彻。
刚刚过去的两个时辰里面，魏忠贤明白了许多。
自己是陛下推出来针对东林党的刽子手，不是这个陛下，而是那位天启爷。为了让自己放心，天启爷甚至醉心于木工，任由自己把控朝政，这样自己才能够竭尽所能的将试图控制朝堂，控制陛下的东林党赶尽杀绝。
而自己所谓的阉党，那些团结在自己周围的人，他们都只是在利用他魏忠贤而已。他们看似投靠自己，只是都有着自己的算计，利用自己打击东林党，最后背锅的，自然也是自己这个最大的“九千九百岁”。
呵，原来就像是乾圣爷所说，在这些阉党成员的心里，我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