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骨算惊魂

马千野的机械心脏发出古琴断弦般的颤音。

他蜷缩在废弃的城隍庙供桌下，三枚沾血的龟甲铜钱在掌心发烫。破损的彩塑神像后方，十二个纸人正踩着北斗星位移动，腮红上的朱砂在月光下凝成血珠。

“戌时三刻，坎水位生门。“最陈旧的那枚铜钱突然开口，裂纹中渗出黑雾，“但要拿你左眼的瞳纹作卦金。“

马千野这才发现自己的虹膜上布满细密的篆文。当他凝视铜钱表面的《连山易》卦象时，供桌上的电子蜡烛突然全部转为幽绿色。纸人们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里飘出锁链碰撞声。

为首的纸人撕开胸膛，掏出一把脊椎骨串成的算盘。当第三根算珠被拨动时，马千野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他看见十年前的自已站在实验室里，正将某种发光流体注入青铜罗盘。

“甲辰年四月廿七，马博士重启了阴墟观测站。“纸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甲骨，“现在该还债了。“

机械心脏的散热孔喷出青紫色火焰，马千野的视野突然覆盖满甲骨文。他踉跄着撞倒香炉，香灰在空中凝成清晰的画面：九根刻满《鲁班书》咒文的钛合金巨钉，正贯穿永夜城地下的龙脉节点。

东南方突然传来琉璃破碎声。马千野扒着窗棂望去，第七根镇龙钉所在的光柱正在崩塌，漫天飘落的不是碎片，而是无数写着生辰八字的符纸。其中一张被血浸透的，正是他机械心脏上镌刻的日期。

十二声铜锣震落房梁积灰，纸人们突然化作人皮灯笼飘起。它们的内脏是用光纤编织的河图洛书，当青光流转时，马千野的机械心脏竟开始逆向旋转。

“你的命格就是最后两根活钉。“最矮的纸人吐出三昧真火点燃灯笼芯，“当年你亲手把自已的魂魄锻造成镇物，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供桌上的三清雕像突然睁眼，电子音诵经声与纸人的招魂铃混作一团。马千野的太阳穴青筋暴起，他看见更多记忆碎片：穿着防护服的自己正在永夜城设计图上标注二十八星宿方位，同事的白大褂背后印着“时间管理局特别项目组“。

当纸人灯笼组成饕餮阵型扑来时，马千野本能地咬破手指。血珠悬浮在空中，自动勾勒出《五雷符》的最后一笔。机械心脏的冷却液突然沸腾，迸发的电弧竟带着龙吟之声。

整座城隍庙的地砖同时翻转，露出下面埋藏的青铜算筹。这些长满铜绿的算筹自动排列成六壬式盘，将纸人灯笼困在死门方位。马千野的视网膜上闪过一串二进制符咒，当他念出那些代码时，庙宇穹顶的星图突然开始倒转。

“原来你们怕这个。“马千野抹去鼻血，扯开衣襟露出剧烈震颤的机械心脏。那些浮现的卦象正与青铜算筹共鸣，“我当年到底在这颗心脏里封印了什么？“

纸人灯笼突然同时炸裂，飞溅的不是火星而是骨灰。在灰烬飘散的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半块雕刻着螭吻的玉珏——那正是马千野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