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3章 留宿三一门
长青闻言皱了皱眉。
三一门乃第一玄门,能收下张家两位少爷已是天大的福分,这管家竟还敢提出留宿的要求?
收了金条便想插手门内事务?
难不成下一步还要留在山上伺候少爷饮食起居?
左若童却抬眼望向殿外渐沉的暮色,檐角铜铃在山风中荡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他袖口微动时,殿内光影如水面般晃了晃。
“长青,带他去静尘斋。”
“是,师父。”
长青领命时狠狠瞪了谷畸亭一眼,将不满写在脸上。
“多谢左仙人。”
谷畸亭连忙道谢,强忍着回望左若童的念头跟出大殿。
跨出门槛时,他才察觉自己竟已紧张得后背全是汗,忍不住长舒了口气。
殿内的左若童望着地上的紫木箱,又看向管家离去的背影,嘴角忽然勾起抹笑意。
“有意思...”
两人再次走过来时的长廊,长青忽然驻足,指着廊外竹林间浮动的幽蓝光点沉声道。
“斋外三尺有定尘阵,乃我三一门禁地之所。入夜后若见青光流转,无论听见何种动静都不可出门。三一门的夜路,不是凡夫俗子能走的。”
谷畸亭唯唯诺诺应着,眼角余光瞥见那些光点如活物般聚散,分明是炁机流转的征兆。
静尘斋藏在竹林最深处,青瓦白墙被暮色染得发蓝。
檐下虽未点灯,却有莹白的光从窗纸透出来。
长青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得惊人。
一张楠木榻,一方石几上摆着茶壶茶杯,墙上挂着幅未题字的山水画。
“卯时初刻自会有人送饭。”
长青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竹影在他身后合拢的刹那,谷畸亭忽觉周身一轻,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他关上门抵着门板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涌入的空气带着冰泉般的清冽。
这三一门的空气,果然与山下浊世截然不同。
谷畸亭屁股往门槛上一坐,竹影在头顶筛下的光碎成银箔,沾了他一肩。
他摸了摸袖口磨出的褶子,心里正打着算盘。
方才那番话没把话说死,只提“等两位少爷适应山门规矩”,没限定三日还是五日,这便给自己留了余地。
五日后无根生和李慕玄就要揣着假面具上山,按原著里写的,左若童届时要在正式收徒典礼上当众撕破二人伪装,后头还跟着掀起左若童与无根生的大战。
现在已经留下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他盯着竹林深处浮动的幽蓝光点,那些光点聚成游龙形状时,石缝里渗出的泉水忽然逆着竹根往上爬。
禁地?
长青那小子说得煞有介事,可越是不让人去的地方,往往越藏着一些令人好奇的东西。
谷畸亭的手指在门槛上叩出轻响。
他望着那团幽蓝炁流在竹梢间穿梭,忽然咧嘴笑了。
这定尘阵看着唬人,可真要论起闯阵的话,他谷畸亭怕过谁?
有阵自然就有人闯。
“长青说夜路走不得...”
他压低声音自语道,目光顺着炁流钻进竹林最深处,“可偏生有人就爱走夜路。”
一阵风吹过,静尘斋檐角的铜铃忽然无风自鸣,像是在应和他这念头。
谷畸亭推门入内后,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
后颈忽然窜起一股凉飕飕的异样感。
他双指抹过眼皮的瞬间,瞳孔骤然浮起细碎银纹。
观海之术催开的刹那,整间静室光影扭曲。
石几上的茶壶渗出袅袅白炁,墙画里的墨竹在宣纸上诡异地游动,最刺眼的炁流正从床榻下钻出金线,蛛网般连接着屋内所有物件。
“床下有东西?”
谷畸亭跪地伸手探向床底,指尖尚未触到床板,金线突然爆出针尖大小的寒芒。
他踉跄着后仰撞上门板,后背震得木门咚地闷响。
他立刻伏地查看,只见床底贴着一道黄符。
朱砂纹在观海之术下宛如活物蠕动,每当靠近便泛起金光,远离则黯淡如常。
“好个阴招儿。”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这符箓分明是监测内炁的陷阱。
若人卸下防备安眠,呼吸间无意识逸散的炁息便会触发警报。
三一门防贼的手段,倒是做得这般雅致。
谷畸亭目光落在石几茶壶上,突然抄起茶壶对准床板砸去。
茶汤泼溅床底的刹那,朱砂纹滋啦一声腾起白汽。
金线炁流应声而断,符箓彻底失了光彩。
他捏起湿透的黄符晃了晃。
“呵呵,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观海之术再次扫过静室,确认再无暗手后,他这才安心躺上硬木床板。
“安心睡上一会儿吧..”
说完,谷畸亭便安静的闭上而来眼睛,自打来到这个世界。
还没有像今日这般放松过。
当谷畸亭闭上眼睛后,他并没有发现在屋子外,站着一个飘逸的身影。
身影顿足了一会儿,听到屋子里传来酣睡声,这才转身离开..
三更梆子敲过第三响时,谷畸亭应声醒来。
骨节轻响中坐起身,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真是舒坦,亏得三一门有自家的打更人,不然还真难醒透。”
他三两下理好衣襟,又抬手在脸上摸了片刻,仔细瞧着这副假面皮有无异样。
收拾妥当后,他推门而出。
门轴转动的刹那,观海之术已悄然催发。
目光所及,正是那片竹林。
竹梢间浮动的幽蓝光点此刻尽化银丝,每一缕都凝着针尖般的寒芒。
这并非寻常炁机流转,倒像是千万柄悬于半空的细刃,织成密不透风的杀阵。
任谁触碰到,怕是都要见血。
他猫着腰蹭到竹篱边,蹲下身细细察看。
那些银色丝线竟在半空汇作溪流,逆着山势往后山奔涌,水流过处的竹叶都凝着层薄霜。
“好个定尘阵...”
谷畸亭低叹一声,径直往竹林深处走去。
亏得有观海之术傍身,他一路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银丝。
待丝线流到第三丛斑竹时突然分叉,两道银流似有所感,如灵蛇般缠向他脚踝。
“我靠!”
谷畸亭单足点地旋身侧翻,后背贴着竹杆滑出三尺远,耳尖只听见丝线擦过衣襟的声音。
再抬头看时,那些银色溪流已在竹梢间织成水网,每道波纹都泛着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