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开与同游
和陌生人在旅途中邂逅，喝着咖啡，随心所欲地交谈。
对话的主题漫无边际，从事到人，发问、回答、提出建议、发表看法，都极少需要避讳什么。
这会是一般人习以为常的经历吗？
裴珠泫不知道，总之，对她来说，这样的体验很新奇，也让她很享受。
往常，她是做不到这样的。
她是偶像，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群对她来说都是需要讨好的对象，因而也近乎成了桎梏和枷锁。
曝光于镜头前，人们用视线解刨着她，在心里对她的一言一行打上分数，做出评价。
一会儿把她捧在手心极尽赞美，一会儿又踩在脚下，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言语辱骂。
她当然心知肚明，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是她为了带上光彩夺目的王冠，所必须承受的重量。
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很累，也希望从这张密不透风的大网里抽出身来，短暂的的喘息一会儿。
可是回过神来，连这样微小的心愿，似乎也已经无法实现了。
所以她很羡慕身边这个男生，甚至有点儿嫉妒了。
刚才看着他自然地穿梭在人群之间，面带笑容地和认识不过几分钟的陌生人攀谈交往，一点儿也不拘束和别扭。
如果不做偶像了，自己就可以像他一样，轻松自在地生活了吗？
“好啊，那你一定记得今天。”
男生的嗓音将她从幽思中唤醒，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洒脱而自在。
“为什么？”她眨了眨眼睛问道。
苏灿笑道：“因为我去了你的家乡，如果很失望，就会在心里偷偷诅咒你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
她深抬头直视着男生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谁知道呢？”
苏灿耸耸肩，并不为自己辩解。
就这么沉默着又过了片刻，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表情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遗憾：“我可能该走了。”
苏灿挑了挑眉，问道：“不是没逛多久吗，这么急，接下来去哪里？”
她说：“先去机场，接着去汉城。”
苏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是有要紧事？”
她耸耸肩，无奈道：“工作嘛，总是难免。”
苏灿笑道：“那祝你工作顺利。”
她也笑：“也祝你旅途旅快。”
裴珠泫说完这句话，同身前男生挥手告别，紧了紧斜挎在身体一侧的单肩包，走出咖啡馆。
天空中乌云翻滚，空气中也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她加快了步伐，小跑着离开园区，取过寄存在大门口的行李箱，接着提着行李箱走到车站，正好赶上一趟即将发车的大巴。
路面扬起一阵尘土，大巴车飞驰而去。
坐在大巴车上，她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眼神渐渐变得决绝而坚定。
不当偶像了？
不，她不能容忍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她还肩负着很多不算沉重，却依旧和一些人的命运息息相关的责任。
延期的电影还没有上映；团队因为自己而无法开工；甚至队友也因受到舆情波及而只能闲居在家。
在挽回自己酿成的错误前，她不该有这样自私的想法。
她很感激命运赐给她这样一次相遇，让她能够在度假的尾声，和一个完全不知晓她身份的异乡人聊聊天。
这让她在即将踏上未知的前路时，多少能够稍微松弛一点儿。
原野上，翻滚的乌云间隐有沉闷的雷声，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
动物们在工作人员的追逐中被赶回棚窝，游人纷纷跑进室内躲雨。
雨滴经过咖啡馆的屋檐，聚成一柱柱水流，哗啦啦地落在台阶上。
苏灿坐在窗前，和适才相熟的那伙儿年轻男女聊天。
他们是同窗，来自首尔的一所大学，正在进行毕业旅行。
话题从自己身上离开的时候，苏灿掏出手机，给陈雯发去微信。
陈雯的头像是她的自拍，她一手举着相机，一袭紫发垂在肩上，正眯着一只眼睛比耶。
“我刚才又碰到那位裴小姐了。”
“？”
“？？？”
“真的？”
“真的。”
“....这个运气。你真的，比起博主，可能更适合当狗仔。”
苏灿接着打字。
“我觉得我该转变一下对她的看法。”
“哦？”
“和她聊了两句，感觉人还不错。”
“呵呵，这会儿又不迷信‘命运是公平’的那一套了？”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呵呵，不愧是男人，多么标准的见色起意。”
“所以？你发微信给我，就是为了炫耀自己和大美女搭上话了？”
“不然呢？你碰到吴彦祖能忍住不炫耀吗？又不能发朋友圈，总得找个人恶心一下吧。”
“无聊...罢了小苏子，朕乏了，有事上奏无事退朝吧。”
苏灿笑了笑，按下手机锁屏，静静望着窗外暴雨下灰蒙蒙的原野。
雨势来的快去的也快，太阳又一次探出头，顺道带来了天边的彩虹。
雨过天晴，苏灿跟着年轻人们一起继续在牧场闲逛，顺道拿出相机拍摄，正好能当作还不错的素材。
他们问起录像的缘由，苏灿只回答自己在记录生活，也没有透露博主身份。
等到环绕动物园一圈，能看的、能玩的也都大致体验过了，逛无可逛，一伙人见时间尚早，于是又商量一番，拼车去了离此地不远，一处叫山茶花之丘的公园。
公园颇有些中式园林的格调，小桥流水，奇花异草，树木繁茂。
可惜少了文人雅士留下的诗章和奇闻逸事点缀，与苏灿从前造访过的华夏江南那些园林相比，始终觉得缺了些画龙点睛的东西。
晚饭依旧是和他们一起吃的，一伙人回到市区，聚在一家烤肉店里，点了当地很有名的济州岛黑毛猪。
这吃食倒确是名不虚传，猪肉油脂丰富而有韧性，又毫无腥臊之气，苏灿食指大动，落筷如飞。
晚饭后，和众人告别，苏灿打车回到酒店，修整片刻，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今天录制的素材丰富，他准备剪成一个长视频发出去。
和异国他乡的大学生同游一日，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题。
稍微工作了一会儿，他将加工后的素材保存，关上电脑，洗漱上床。
临睡前，随意看了眼微博，词条仍然挂在热搜上。
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啊。
他这样想着，倒并不算紧张，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被徐薇薇的电话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