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昊姐，我们打劫去！
小林和小柳哇地叫了起来。
“哇塞，曾工，你的眼神有杀气！”
“是啊，书里说什么眼睛里有杀气，我一直觉得是吹牛。刚刚看到曾工的眼神，哇塞，真的嘢。”
“是啊是啊，刚刚曾工眼神一定，我吓得心跳都停止了，幸好马上就没有了，要不然我要吓死。”
曾泰嘿嘿一笑：“什么杀气，你们都在喊哇塞了，还叫什么有杀气啊，哇塞的杀气啊！”
小林和小柳咯咯地笑了。
往日里曾工要么很烦躁，要么很高冷，今天却心情不错，还跟我们聊了起来。
项目二部的办公室就跟菜市场一样，众人三三两两分成十几伙，凑在一起议论这件事，各自阐述着自己的意见。
“肯定私奔了，这两人平时看不出来啊。”
“我早就看他俩不对了。”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猜测，怎么好胡说八道。”
“要我看，一定是妲己勾引苏文韬。”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是苏文韬勾引妲己？”
“争什么，这就是一对狗男女。”
过了十几分钟，出去打听消息的小林窜了回来。
人刚坐下，一堆人围了上来。
“人事部刚接到李总邮件，说让市场总监杨灵葆兼任我们项目二部经理。”
“啊，怎么让市场部的人来我们项目部兼任？”
“是啊，我们项目部没人了吗？”
“别急！”小林打断众人的议论，“我还听说，杨灵葆奉了密令，在项目二部进行考察，选拔一人接任经理一职。”
“从我们二部选拔？”
“那不得优先选拔四位项目组小组长吗？”
“韩世贤听说跟杨灵葆走得很近，岂不是楼台近水先得月？”
众人不由往曾泰身上瞟了瞟。
昨天曾泰就在这间办公室，把韩世贤骂得狗血淋头，结下死仇。
要是韩世贤上位项目二部经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曾泰。
经理和小组长，手里的权力完全不是一回事。
有些人看着曾泰幸灾乐祸，有些人替曾泰觉得可惜。
但曾泰心静如水。
我都杀人如麻了，要不是生活所迫，谁还愿意上这个屁班！
老蔡先凑过来，小陈和小梁跟着凑过来，三张苦脸对着曾泰说。
“曾工，真要是韩世贤上位，那怎么办？”
“辞职呗。荣盛要是让韩世贤这样的人当项目部经理，这破公司也就只能中午开门。”
老蔡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早晚关门！”
小陈和小梁愤然说：“没错，要是韩世贤都能做项目部经理，荣盛还上什么市？原地逝世算球。”
老蔡推了推黑框眼镜，“曾工，你这么稳，是不是找到下家了？”
曾泰笑呵呵地说：“蔡工，我们不是刚出校门的新手蛋子。
这两年多我们实际完成了六个项目，在行业内都小有名气。履历摆出来，哪家公司不抢着要？
你还担心找不到下家吗？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老子投八路！”
老蔡和小陈、小梁对视一眼，很快下定了决心。
“没错。曾工，我们跟你同进共退，要是韩世贤上位，我们一起辞职。”
曾泰对三人的承诺不以为然。
社会职场，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负责。
不过他还是很热情地回应了两句。
“谢谢三位兄弟。
现在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把手头上这个项目的尾巴收好，让公司验收。完事了我们一身轻松，不管公司怎么变幻，我们在旁边看戏就好。”
“曾工说得对！”
“还是曾工有主见。”
过了一个多小时，各路打探消息的探子纷纷归位，小林等项目二部的探子也陆续回到工位。
“公司高层刚开完会。”
“杨灵葆从会议室出来了，直奔我们项目二部。”
“风紧扯呼！”
像菜市场的大办公室马上变得鸦雀无声，四处响起彼此起伏的键盘啪啪声。
刚才还在分享零食，端着咖啡红茶四下游走，交头接耳交换意见的二十多位员工，各个聚精会神，专心致志。
嘎吱，大办公室门被推开，露出一张灿烂谄媚的笑容。
韩世贤侧身抵住大门，仿佛用尽全力顶住大运泥头车。
他身后走进来一人。
一米七多，穿着一身笔直黑西装，打着一条暗青色领带，五官俊朗，正是荣盛科技实权人物，市场总监杨灵葆。
进了大门，韩世贤马上窜到前面，点头哈腰地给他引路。
好像这间两百平米的大办公室是神农架，他非常担心杨总监在里面会迷路，所以甘效犬马之劳，忠心耿耿地在前面引路。
杨灵葆含颌微笑地对他点点头，韩世贤心花怒放，浑身骨头轻了一半。
站在显眼处，杨灵葆朗声说：“各位同事，项目二部经理苏文韬因为私事暂时请假，公司指派我代管项目二部。
各项目小组，抓紧时间，按照进度推进项目，不要受某些谣言的影响，各项目小组组长直接向我报告，其它同事工作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找我。
公司还在正常运作...”
讲了两三分钟，看到大家听得很认真，杨灵葆拍了拍手，“好了，大家继续工作。曾泰，出来一下。”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曾泰，韩世贤脸上浮现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曾泰镇静地起身，跟着杨灵葆出了办公室，在偏僻处停下。
“曾泰，有人说昨天上午苏文韬跟你单独谈话？”
有人？
肯定是韩世贤打小报告了。
“是的。”曾泰语气很平和地答。
“谈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就是问了我们手头上的项目。
按照进度，下月十号必须完成，时间比较紧迫。我告诉他，项目进展顺利，这周内能提交验收。”
杨灵葆不动声色，“你们项目小组的组长不是韩世贤吗？”
“是他。不过我们组的项目进展苏经理都会直接问我。”
杨灵葆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还有其它吗？”
“我找他借钱。”
“借钱？”
“是的，我父亲得了肠癌，动了大手术。”
“他借了吗？”
“借了两万元给我。项目提成没有他的签字，我们也拿不到。”
杨灵葆默然了几秒钟，“没有其它事？”
“没有。我们谈了很短的时间，大概不到五分钟。”
杨灵葆沉默了十几秒钟，“好，那没事，你回去吧。”
曾泰刚转身走了几步，杨灵葆突然叫住他，“曾泰。”
“什么事杨总？”曾泰停住脚步，转头问。
“你当过兵吗？”
“没有，只是大一时军训过一个月。”
杨灵葆笑了，“好，工作上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
再后来公司波澜不惊，唯一碍眼的就是平日里总是难见身影的韩世贤，不出去陪“客户”吃饭，也没有到处去打听内幕消息，更没有出去巴结公司领导，一直坐在工位上。
一会上网看小说，一会上网斗地主，一会上QQ跟人聊天。
项目二组四位工程师，助理小柳，都在忙自己的事，当他不存在。
到了下午六点，韩世贤第一个刷卡冲出公司大门，曾泰是第二个。
站在电梯间，两人视对方为无物。
前后脚进了同一部电梯，各站一角，中间站满了同事和其它楼层的人。
到了医院，母亲已经坐在病房里，早跟护工陈松交过班，正在给父亲喂饭。
曾泰吃了晚饭，扶着父亲在走廊上走了两圈，母亲默默地跟在后面。
到了八点，曾瑛打电话过来，说明天有两门专业课的期末考试，今晚不过来，叫大家不要担心。
母亲收拾好塑料袋，回家去休息。
父亲坚持叫曾泰扶着他送到电梯间。
母亲迈着疲惫的步子，慢慢地走在前面，父亲默默地跟在后面。
电梯门闭合时，母亲突然跟父亲挥了挥手。
父亲有些措手不及，等他挥手时，电梯门已经合上。
病房的夜晚很安静，听不到打鼾的声音，只隐约听到远处病床传来痛楚的呻吟声。
所有人，病人和家属，都在半睡半醒之际，身心游走在希望和绝望之间。
曾泰在陪护床上躺了一个小时，稍微小憩。等到午夜十二点，他悄悄爬起来，转到走廊右边尽头的公共洗手间。
没有人。
曾泰心里默念一声：“昊姐，我们打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