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交错的轨迹

冬日的初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城市，林若雪站在天文馆的穹顶下，仰头望着投影出的浩瀚星河。周叙白递来的热可可在掌心发烫，少年镜片后的目光比星光更温柔：“下一次流星雨，应该是在陆晨潇出狱前一周。”

这句话让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这些日子，她在周叙白的辅导下成绩突飞猛进，两人共享耳机听音乐、在图书馆并肩刷题的时光，像藤蔓般悄然缠绕住她的心。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翻开陆晨潇寄来的信，那些字迹工整的狱中日记里，记录着他翻译外文文献赎罪、教同监犯人读书识字的日常，末尾永远画着半朵未完成的白玫瑰。

“若雪，小心！”周叙白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前方孩童追逐打闹，撞翻的饮料正向她的裙摆泼来。温热的液体溅在周叙白袖口，他却浑然不觉，专注地擦拭她手背沾到的几滴：“有没有烫到？”

林若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天陆晨潇的信中写道：“听说你在天文馆看到了猎户座，那是我坐牢后学会辨认的第一个星座。”此刻穹顶的投影恰好扫过猎户座腰带的三星，恍惚间，两个身影在她眼前重叠——一个在光年之外遥相呼应，一个近在咫尺温暖如春。

周末的图书馆，林若雪整理着陆晨潇托人转交的学习笔记，泛黄纸页间突然滑落一张照片。照片里，穿着囚服的少年站在监狱的小菜园前，捧着开着白花的玫瑰幼苗，背景墙上用粉笔画着歪歪扭扭的海岸线。照片背面的字迹被水晕染过：“它开花了，和你一样顽强。”

“在看什么？”周叙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若雪慌忙要藏起照片，却被他眼疾手快握住手腕。少年盯着照片的眼神逐渐暗沉，松开手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腕内侧的红痕——那是今早帮母亲搬花盆时被铁丝刮伤的。

“以后这种事，叫我来做。”周叙白掏出创可贴，动作却比往常粗暴，“你总把别人的事放在第一位，什么时候才能多想想自己？”他突然合上她面前的笔记本，“陆晨潇能照顾好自己，倒是某些人……”

话音未落，图书馆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裹挟着雪粒卷进来，林若雪转头望去，浑身湿透的王浩举着手机站在门口，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惨白：“不好了！陆晨潇在监狱里……”

林若雪感觉心跳瞬间停摆。周叙白已经抓起她的围巾裹住她肩头，声音冷静得可怕：“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买通狱警找他麻烦。”王浩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为了保护那株玫瑰，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林若雪已经冲出了图书馆。雪落在睫毛上融化成水，她耳边回响着周叙白在身后的呼喊，还有陆晨潇最后一封信里的话：“我终于明白，赎罪不是偿还，而是让重要的东西不再受伤。”

雪夜中，两辆车的车灯刺破黑暗——一辆载着奔向监狱的林若雪，一辆载着握紧方向盘、眼神复杂的周叙白。而此刻的看守所内，陆晨潇蜷缩在医务室的床上，攥着半截带血的玫瑰枝，嘴角却挂着笑。他知道，有些花就算经历风雪，终会在裂缝里绽放出璀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