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璇玑劫烬

庐山锦绣谷的晨雾凝成霜刃，陆云卿踏过刻满《瘗鹤铭》的青石阶，怀中冰髓蚕茧泛着幽蓝寒光。昨夜子时，他在白鹿洞书院星图碑上发现新刻的西夏文：“月满星槎，血祭归墟。“字迹未干处沾着半片栀子花瓣——与沈清徽发间玉簪的纹样如出一辙。

谷底寒潭映着残月倒影。陆云卿将蚕茧浸入潭水，茧丝忽如活物游弋，在水面织出《璇玑图》残篇。当第八百字“玑“成形时，潭底青铜门应声而开，二十八盏人鱼灯次第亮起，照见甬道壁面的血绘星轨——每道轨迹末端都钉着枚带齿痕的青铜卦签。

“坎位，惊蛰。“他踏着卦象方位前行，青铜壁突然伸出带刺铜臂。玉笛劈碎机关的刹那，暗格跌出半卷焦糊《宣和画谱》，残页上的柔福帝姬画像正被朱砂改绘成沈清徽模样。

甬道尽头豁然开阔。五十艘星槎蒙冲悬浮于穹顶，舰身素幡垂落的青铜铃铛正奏《霓裳》残曲。沈清徽的冰棺悬在阵眼，北斗枷锁缠着七条赤链蛇，蛇首各衔一枚冰髓蚕茧。王元宝的黄金弩机架在坎位，箭槽嵌着半截御赐玉笔：“陆大人来迟了，星髓已入浑天仪。“

陆云卿瞳孔骤缩。冰棺后的青铜浑天仪正吞吐星辉，黄道环上十二梅瓶碎片拼出靖康二年星象。沈清徽心口的星纹透过冰层泛金，与仪器核心的荧惑妖星共鸣，在穹顶投射出血色《推背图》：“美人自西来，龙战野玄黄。“

“清徽非美人，是劫灰。“戴幂篱的老妪自星槎阴影走出，掀开面纱露出黥面《河洛精蕴》。她枯手抚过冰棺，棺盖《心经》刻文突渗黑血：“周世宗显德七年，郭荣用三百星童浇铸星槎龙骨，独缺一缕帝姬魂——“

话音未落，陆云卿的玉笛已刺穿冰棺。寒气炸裂间，沈清徽的素手忽如昆山玉碎，焦尾琴弦缠住老妪咽喉：“师父，该醒了。“北斗枷锁应声而断，赤链蛇衔着的蚕茧坠地孵化，星蚕吐丝将浑天仪裹成光茧。

老妪嘶吼着撕开人皮，黄金锁子骨上的《璇玑图》泛起血光。星槎蒙冲突然调转炮口，素幡燃烧成火龙卷。陆云卿在热浪中抱住沈清徽残魂，惊觉她后背青莲纹已蔓延成汴梁城防图，而“朱雀门“位置正插着自己折断的玉笔。

“以心为祭...“沈清徽引着他的手刺破星纹。绀青毒血溅上浑天仪，光茧骤裂，五十艘星槎化作流星雨坠向银河。老妪的黄金骨在星火中消融，最后的诅咒随血雨飘洒：“甲子惊蛰...魂归太初...“

五更梆子惊起寒鸦。陆云卿在残骸中拾到青铜罗盘，盘面司南指向鄱阳湖心的血月倒影。他划舟近前，见湖底沉着十二尊星官冰雕，每尊手中都捧着带齿痕的卦签。当最后一道月华敛去时，冰雕眼中磷火骤亮，映出沈清徽的虚影立于雷火峰巅——她腕间红绦系着的非是玉佩，而是半枚星槎舵轮。

“云卿，看仔细了。“虚影挥袖扫过云海，星雨凝成《幽兰操》全谱。陆云卿以血为墨临摹曲谱，惊觉音律走势竟与庐山龙脉完全契合。当末笔“操“字落成时，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照见五老峰摩崖石刻上新现的谶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