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今月
“你是?”
“初次见面,我叫刘若欢。”
“我是?”
刘若欢看向窗外的皓月,想起他突然出现那日,也是如同今日这般月色,回过神来看他,不禁脱口而出,“……今月,我的…呃…呃呃…宠物!”
今月嘴角一抽,眉心一拧,“那你还说,初次见面……莫不是在诓我?”一双星眸闪烁狐疑。
“呵呵,怎么会呢?”刘若欢不自禁握紧他的手,劲大得令他发疼,她却一张小脸盈满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
今月蹙眉,这姑娘手劲那么大,吃什么长大的,可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清瘦的少女?!
后来,看到她每天挑一百桶水跑来跑去,连气都不喘,也不休息,他就明白了。人家哪是清瘦,分明是……‘铁骨纤形’!
“你说,我叫今月,是你的…宠物?可为何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今月默默抽出手,背过身去,窗外的明月,寒光冷冽,冷得人心直凉。
“你前阵子脑袋被门挤过,留了后遗症,没关系,会想起来的。”少女轻拍他的背,似是无声的安慰。
今月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真是有把‘刷子’!
“噢……”他轻应了声。
就这样,今月顺理成章地留在清凉山,也见到了少女的父亲,一个容貌不错,精壮有力的中年男子,时常手拿大柴刀,劈一根木头,劈了上万下,却伤不了那根木头分毫。
清凉山很安静,静的诡异,似乎只有小院的两个生灵。这父女二人也很奇怪,每天重复着同一件事,不知疲倦。
他们似是世外之人,久居名为清凉山的隐秘地界,拥有一处小院,几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欸,若欢,除了小院和静水溪,你没去过清凉山其他地方?”今月四下打量靠着水井的刘若欢,少女的容颜总是令人记不住,但一双明亮大眼深入人心,难以忘却。
她有些迟滞,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自己似乎从没想过跳脱这两个地方,去到别处看看,所知所感的一切,几乎来自自家爹的口述。
今月了然于心,仰天望去,这轮圆月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可他都醒来一个月了……“若欢,清凉山的月亮一直如此吗?”
“嗯?”她回神循声望去,重重点头,“月亮,不就是这样嘛,又白又大又圆。”
今月感觉脊背发凉,清凉山处处透露着诡异,与他所处的世界看似相同,实则完全不同。
老刘倚靠房门,看着今月的背影,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他可知道,对方压根没失忆,完全在伪装欺骗自家宝贝女儿。在他们忙碌干活的时候,今月却在探明清凉山,可惜几乎原地打转,毫无收获。
人倒是聪明,心眼也多,可惜碰上自己这个老狐狸,他就休想得逞,安心待在清凉山,陪自己的宝贝女儿过完这一生吧!
一日,突逢大雨,今月眼睁睁看着刘若欢倒入雨泊中,吓得脸色煞白,有些无措。他赶忙将人抱起,急匆匆跑回小院,地板上留下泥泞脚印,湿漉漉的。
“老刘叔,若欢晕倒了,您快去瞧瞧。”今月使劲敲门,声音急切。
“没事,她就是困了。”就这么几个字从老刘的房间传来,再无其他。
今月呆愣住。
困了?那么容易就……倒头就睡。
他连忙回到刘若欢房间,探了探她的鼻息,一切无常,像是真的睡着一般。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倒在他面前,可把他吓了一跳,幸亏、不过虚惊一场。想到这,他不禁发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胆小无措’?
看着少女安静的睡颜,身上衣裳都被雨水打湿,些许污泥粘在衣角,他有些不得劲,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衣服替她换上,并盖好被子。
回到自己房间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件干爽衣裳,又去守在刘若欢身侧。
曾经他身负重伤,辗转来到清凉山,是她救的他,不然他就会葬身于此,无故人得知。
他渐渐朝她靠近,用力一嗅,那股清凉的香味越发明显,混杂着窗外的雨味。
雨势磅礴,却无风。
一连半月,雨势渐歇,刘若欢躺了一月,终于醒来。老刘叔说,她幼时贪玩,脑袋被门挤过,伤了神经,才留下这么个后遗症,雨天容易犯困,倒头就睡那种。真真是神奇!
忽觉哪里不对,合着她之前说“你前阵子脑袋被门挤过,留了后遗症,没关系,会想起来的”,理由出自这???今月翻了个白眼,这父女俩真是‘如出一辙’!
“醒了?”今月将刘若欢扶起来,说来也奇怪,躺了一月,她竟然没发臭,身上依旧萦绕着那浅浅的清凉香味。
在清凉山见惯了奇怪的…许多,今月就觉得见怪不怪了,不能用自己的常理去看待这里的一切,包括这父女二人。
刘若欢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次睡醒,有人在身旁陪着,感觉很神奇,“你一直在?”
今月不假思索答:“嗯,一直在。”
她捏了捏他的脸颊,软软的,笑意满满。
他有些诧异,对于她奇怪的举动并未阻止。眼中盈满她的笑颜,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真的好美好美!
“你想回家吗?”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他呆愣……他都快忘了,自己假装失忆的目的,不就是骗取他们信任,从而找到离开清凉山的方法,返回自己原本的世界。
没想到,她竟主动提及!
“想。”他点头,目光暗了下去。
她起身,顾不上穿鞋,拉着他往静水溪跑,同样的月色,是她初见他之时。
“若欢……”今月迟疑,有些不舍。
可刘若欢清楚,自他到此,从未停止过找寻离开清凉山的机会。他那静静守在她身旁的一个月,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今月,不要回头,去做你该做的事!”
他第一次见到她那么认真的神色,平常都是天真如孩童,活脱脱就是个小孩性子!
今月几度启唇,终是吞咽回肚里。
刘若欢灿烂一笑,又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溢出的流光,汇聚在他眼角形成一颗朱砂痣,衬得他此刻的神色万分忧郁。
倏忽,她猛地将他推入静水溪,水面涟漪阵阵,而他再也漂浮不起来。
她返回小院,自家爹依旧在劈柴,却还是对自己问出,“舍得吗?”
“这世间,有太多事没有答案,譬如爹为何非要劈铁木,而我为何非要挑水……今月与我们不同,不该困在这。”她继续重复往常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