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要的是真实，不是表演
接下来的两天，江晨的电话陆陆续续响了起来。
大部分打电话来的人，在听到试镜地点就是那栋郊区的房子时，都有些犹豫。
在他们的想象中，电影试镜至少也该在个像样的办公室里进行。
江晨对此毫不在意，这本身就是一道筛选。
连这点心理障碍都无法克服的人，也无法胜任他这部电影的拍摄。
试镜当天，江晨没有搞任何花里胡哨的排场。
他就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地板上，旁边放着那台MiniDV摄像机，镜头对着门口。
来的学生不少，但结果却让江晨频频摇头。
“停！”江晨打断了一个正在“表演”惊恐的男生的夸张动作：“我问你，如果你半夜真的听到怪声，你会像现在这样抱着头，五官挤在一起，好像在演舞台剧吗？”
男生愣住了：“……导演，恐怖片不都这么演吗？”
“那是烂片才那么演。”江晨毫不客气：“下一个。”
又一个女孩进来，她的简历很漂亮，演过好几部学生短片。
江晨让她演一段发现家里东西被移动过的戏。
只见她立刻瞪大双眼，捂住嘴巴，身体微微颤抖，一套标准的“惊悚片表演模板”行云流水地展现出来。
“你演得很好。”江晨在她表演完后，平静地说道：“但好得像个假人。我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遇到诡异事件时的真实反应，而不是一个演员在模仿‘害怕’。下一个。”
一连刷掉了七八个人，江晨非但没有不耐烦，眼神反而愈发锐利。
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这部电影的成败，90%取决于演员能否提供“纪录片式”的真实感。
那种真实感应该是疯魔的，要有可以“自我催眠”，完全让自己相信“恶灵”就在身边的癫狂感。
任何一丝表演的痕迹，都会让观众出戏，让整个概念崩塌。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晨喊了声“请进”，门被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白人男孩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乐队T恤，神情有点玩世不恭，正是那天在UCLA公告栏前和女友指指点点的那个男生。
“你好，我叫米奇·威尔逊。”他嚼着口香糖，环顾了一下空旷的屋：“你就是JC？这里就是片场？够酷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显然，他只是为了那50美金的日薪来的。
江晨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你来演男主角？”
“试试看呗。”米奇耸耸肩。
江晨没有给他任何剧本，只是说：“假设现在是凌晨三点，你在卧室睡觉，你女朋友把你推醒，说听到楼下有声音。你很困，明天还要早起打工，你是什么反应？”
米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题目。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脸不耐烦地嘟囔道：“拜托，亲爱的，那可能是邻居的猫，回去睡觉。”
他的表演松弛而自然，那种被吵醒后的怨气和敷衍，真实得就像邻居家的日常。
江晨的眼睛亮了。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那个江晨在UCLA见过的金发女孩。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背包带。
“你好……我叫凯蒂·霍尔姆斯。我来试镜女主角。”她的声音有些小。
江晨看着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米奇，一个计划瞬间在脑中形成。
他指着凯蒂，对米奇说：“好了，现在她就是你那个被吓坏的女朋友。你，米奇，继续演你的不耐烦。而你，凯蒂，你非常害怕，你坚信楼下有不干净的东西，你必须让他陪你下去看看。记住，没有台词，用你们自己的方式说服对方。”
“开始！”
凯蒂显然没料到试镜会是这样，她看了一眼吊儿郎当的米奇，又看了看江晨，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进入了状态。
“米奇。”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发誓，我听到了，就在厨房！有脚步声！”
米奇翻了个白眼，把头埋进“枕头”，他还巧妙的用背包代替：“凯蒂，我们昨天才讨论过，这房子老得掉渣，有点声音太正常了。”
“不，不是那种声音！”凯蒂的声调开始不受控制地拔高，她伸手去拽米奇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那声音……就像有人在拖着椅子！求你了，我们就下去看一眼，就一眼！”
“见鬼，你饶了我吧！”米奇被她拽得不耐烦，猛地坐起：“你是不是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恐怖小说了？明天再说！”
“我现在就要去！你不去我自己去！”凯蒂的倔强劲上来了，她真的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停！”江晨喊道。
米奇和凯蒂同时从戏中抽离出来，都有些气喘。
刚才那段完全即兴的对峙，紧张感十足，仿佛他们真是一对被怪事困扰的情侣。
米奇惊讶地看着凯蒂，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女孩，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情绪。
而凯蒂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江晨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脸上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接伸出手，对两人说道：“欢迎加入剧组。米奇·威尔逊，凯蒂·霍尔姆斯。你们就是我要找的男女主角。明天早上九点，来这里签合同，我们正式开拍。”
米奇和凯蒂都愣住了，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就……就这么定了？”米奇不敢相信地问。
“就这么定了。”江晨的语气不容置疑：“回去好好睡一觉，因为从明天开始，你们将会生活在‘恐惧’之中。”
看着眼前这两个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年轻人，江晨知道，他赌对了。
这等可贵的真实感，是那种受到专业戏剧表演的演员所缺失的，他前世整整花费三十年的摸索才明白其中真意。
他的《灵动鬼影实录》，最重要的两个零件，已经就位。
一个颠覆好莱坞的计划，即将在这栋无人问津的破房子里，正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