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之神,从1997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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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恐惧正在发酵

日常的生活片段拍摄得异常顺利,米奇和凯蒂的“同居”生活在镜头的记录下显得无比真实。

拍摄进入第三天,江晨就像一个精准而冷酷的化学家,往“剧组”这个试管里,滴入一滴又一滴名为“恐惧”的催化剂。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制造一些无法证实的声响。

这一天,他甚至真的花了一百美元,请来一位在当地小有名气的“除灵师”。

这位穿着教父袍、神神叨叨的法师在屋子里进行了一场煞有介事的“净化仪式”。

那些听起来古老而晦涩的咒语,燃烧的鼠尾草散发出的呛人浓烟,以及法师最后那一脸凝重的“这地方不干净”的断言,都不需要江晨进行任何编排。

江晨全程用镜头记录了下来,他发现,就连自己都差点以为真的租到了一间货真价实的“鬼屋”。

而这场戏,更是给凯蒂的内心,种下了更深的阴影。

随后,江晨的“小动作”开始了。

清晨,当凯蒂和米奇下楼,会发现通往地下室的门——那扇他们前一天确认过已经用门闩锁好的厚重木门——此刻正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光,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从中飘出。

“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江晨会一脸无辜地告诉他们:“我什么都没碰。”

米奇一开始还会试图用“风吹的”或者“房子结构老化,门闩松了”来解释。

但当他走上前,发现那根沉重的铁门闩依旧好好地插在门栓里,只是整扇门连同门框发生了极其微小的位移时,他试图保持理性的脸上,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困惑。

江晨在监视器后,像鹰一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表情。

拍摄中途,江晨会借口出去给他们买午饭,并“不经意”地嘱咐一句:“楼上有些地方地板不牢固,最好别乱跑。”

等他回来时,客厅里的一把本该靠墙放着的摇椅,会被挪动了几英寸,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

这个变化极其微小,但对于在这个空间里精神高度紧张地生活了两天的凯蒂来说,却像是黑暗中一根被猛然拨动的琴弦。

“米奇,你看。”凯蒂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指着那把摇椅:“那把椅子……它是不是……正对着我们?”

“有吗?”米奇走过去,皱着眉检:“也许吧,可能是我们早上走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不,我确定!”凯蒂的语气开始变得激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我早上出门前还特意看了一眼,它的靠背是对着墙角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里的墙纸破了一块,像一只眼睛!”

这种完全发自内心的、关于日常细节的偏执争执,比任何编排好的台词都更具直击人心的感染力。

米奇的强作镇定和凯蒂的濒临崩溃,在镜头的忠实记录下,形成了完美的戏剧张力。

江晨从不解释这些现象的来源。

他时而扮演和他们一样困惑的记录者,时而扮演无辜的发现者。

他巧妙地将自己从“全知全能的导演”身份中抽离,成为了这个诡异故事的一部分,一个沉默、冷静却又无处不在的观察者。

这种模糊的身份,让凯蒂和米奇的心理防线正在被一点点地腐蚀。

尤其是天性敏感、入戏极深的凯蒂。

到了第四天,她已经有些草木皆兵,就算不在拍摄,她也会死死地攥着米奇的衣角,不敢一个人待在任何一个房间里。

她眼中的恐惧,已经无需任何表演,那是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寒意。

而米奇,也从最初的玩世不恭,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不再把这一切当成玩笑,他会花很长时间,反复检查门窗的锁扣,试图用逻辑和理性找出“真相”。

然而,他越是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他内心的怀疑和不安就越是疯狂滋长。

江晨知道,发酵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加入一味猛药了。

第五天,拍摄计划是全片的一个小高潮——“鬼影脚印”。

第二天,江晨把他们叫到一边,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今天的剧情是,你们被晚上的声音彻底激怒了。米奇,你受够了凯蒂的神经质,也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你决定在门口撒上爽身粉,用‘科学’的方式证明,根本没有什么东西会在夜里走进你们的房间。然后,你们进房间睡觉。”

两人按照指示,完成了“撒爽身粉”的戏份,然后进入卧室,关上了门。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米奇脸上那种“看吧,这下就能证明你是错的”的自信表情。

江晨在外面静静地等待了半个小时,让他们的情绪在密闭的空间里沉淀、发酵。

他故意将这场戏安排在黄昏时分。

两人困意来袭。

江晨见时机已到,然后,他从包里拿出另一件关键道具——一双他托人特制的、底部异常宽大、脚趾形状怪异的道具鞋套。

他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的鞋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用一种非人类的步态,在爽身粉上踩下了几个深浅不一、扭曲怪诞的脚印,一路延伸到走廊尽头的阴影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脱下鞋套,倒着走,用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抹掉了自己所有的活动痕迹,最后才悄然离开,将一个完美的、无法解释的“灵异现场”留在了寂静的黑夜里。

然后,他通过对讲机,用冰冷的声音发出指令:“凯蒂,你被噩梦惊醒,你有一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冲动,你坚持要开门看看外面。”

卧室门被猛地拉开。

站在门口的凯蒂,只看了一眼地面,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闪电击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成一个针尖。

跟在她身后的米奇,顺着她僵硬的目光看去,也倒吸了一口足以冻结肺部的凉气。

只见那片他们亲手铺就的、洁白无瑕的爽身粉上,赫然出现了几个巨大、畸形、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脚印!

“Oh... My... God...”米奇的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吐出了这句完全发自肺腑的台词。

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怀疑、震惊、理性崩塌的恐慌……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碰撞,最终汇成一片骇人的空白。

他本能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近在咫尺的脚印,手指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仿佛那是什么带着剧毒的诅咒,触之即死。

“Cut!”

直到江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冷冷传来,两人才如梦初醒。

凯蒂双腿一软,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米奇则扶着冰冷的门框,眼神依旧死死地钉在地上的脚印,无法移开分毫。

江晨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看着两人的状态,心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歉意,但更多的,是作为一名导演的狂喜。

刚才那一幕,是任何顶级演员都无法复制的“神级”表演。

不,那已经不是表演了,那就是真实!

是现代人类在自己构建的“安全”世界里,突然直面未知和不可理解之物时,最原始、最赤裸的恐惧!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还在颤抖的米奇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米奇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年轻的导演。

他第一次没有试图去寻找破绽和机关,而是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带着乞求的语气问道:“JC……这……这是你弄的,对吧?……告诉我,这是你弄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和自我怀疑的挣扎。

江晨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莫测高深的微笑,然后转向瘫坐在地上的凯蒂,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说:“辛苦了,凯蒂,你刚才的表现,足以载入恐怖电影的史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栋房子在两位主演的心里,已经彻底、真正地变成了一栋“凶宅”。

而这种发自内心的信念,将会在接下来最后两天的拍摄中,酝酿出最惊心动魄的果实。

江晨回到监视器前,看着回放画面里两人那张写满纯粹恐惧的脸,他翻开拍摄大纲,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页,上面只用血红色的记号笔写着一行字:

【第七天,最终夜:恶灵现身】

就在江晨将凯蒂和米奇玩弄于股掌之间,享受着作为“造物主”的创作快感时,他的朋友林胖子,正在UCLA的计算机科学实验室里,经历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煎熬。

深夜的实验室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服务器散热风扇的嗡鸣和一股淡淡的、属于程序员的、混合着咖啡与疲惫的味道。

林胖子顶着一双黑眼圈,死死地盯着满是代码的黑底绿字屏幕,正在为一个高难度的算法作业调试程序。

“Error: Segmentation fault.”

又是一个该死的错误提示。

他烦躁地抓了抓本就不多的头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逻辑符号逼疯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宽大的实验室里坐满了人,其中大部分是和他一样黄皮肤黑眼睛的同胞,还有一拨是口音浓重的印度学生。

大家都在沉默地、疯狂地敲击着键盘,每个人都像是在和时间赛跑的孤军。

这就是他的战场。

没有惊心动魄的灵异事件,却有着同样让人窒息的压力。

他的GPA(平均成绩点数),他写的每一行代码,每一次期末考试的成绩,都直接关系到他毕业后能否找到一份能为他提供H1B工作签证的好工作。

在这里,没人关心你的梦想和创意,大家只关心你的效率、你的排名、你能不能在毕业前拿到谷歌或微软的实习offer。

他偶尔会想起江晨那个疯狂的电影计划,还有自己那笔“投资”,心中便是一阵抽痛。

他觉得自己和江晨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江晨在追逐一个虚无缥C的梦,而他,则是在一条无比现实、无比拥挤的、名为“美国梦”的独木桥上,步履维艰地向前挪动。

他看不见自己的希望,因为希望被无数比他更聪明、更勤奋的竞争者挡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