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悬一线
港口区的夜像被泼了墨，浓稠的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盏路灯苟延残喘地亮着。纪琛将车停在12号仓库两百米外，熄火时仪表盘显示19:58。
手机屏幕亮起，是刘董事发来的消息：「已报警，特警在路上了。别做傻事，等支援！」
纪琛关掉屏幕，从手套箱取出一把瑞士军刀塞进后腰。这不是什么像样的武器，但总比赤手空拳强。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融入夜色。
潮湿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扑面而来。纪琛贴着仓库外墙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12号仓库是这一片最老旧的，铁皮墙面上布满锈迹，一扇侧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昏黄的光。
纪琛从门缝中窥视——里面堆满了集装箱，视线所及处没有人影。他闪身进入，后背紧贴着一个集装箱，屏息聆听。
“......以为拿着这些就能威胁我？“
一个粗哑的男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
纪琛的心跳骤然加速。是林妍的舅舅纪林！他小心翼翼地循声移动，在集装箱迷宫中穿行。
“......你父亲多管闲事的下场就是死！“纪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你以为他儿子能好到哪去？“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纪琛终于看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一幕——桑沐被绑在一把金属椅上，嘴角有血迹，左脸颊红肿，显然挨过打。她面前站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灰白头发，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我父亲...留了证据...“桑沐的声音虚弱但坚定，“警方...已经...“
“闭嘴！“纪林反手一耳光甩过去，桑沐的头猛地偏向一侧。
纪琛的视野瞬间染红。他正要冲出去，却突然注意到纪林身后还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腰间明显别着家伙。硬拼不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环视四周。左侧堆着几桶不明液体，标签上画着火焰标志；右上方有一条维修通道，通向仓库二层的控制室。
纪林的声音继续传来：“...等那小杂种来了，一起送你们上路。正好，和你爸一样，车祸——“
纪琛悄然后退，找到通往维修通道的铁梯。铁梯年久失修，每踏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当他爬到一半时，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响起——固定梯子的螺栓松动了！
“什么声音？“纪林厉声喝道。
纪琛僵在原地，心跳如雷。
“去看看！“纪林命令道。
脚步声逼近。千钧一发之际，纪琛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猛地朝反方向扔去。打火机撞在油桶上，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那边！“保镖的脚步声转向声源处。
纪琛趁机翻上二层控制室。控制室里满是灰尘，控制台上布满蜘蛛网，但令他惊喜的是，主电源开关还能用，而且连接着一个老旧的广播系统。
他迅速制定计划：制造混乱，救桑沐，拖延时间等警察。
“...
...最后问你一次，“纪林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些文件在哪？“
“烧了。“桑沐冷笑，“你永远...找不到...“
纪林暴怒地举起刀：“那你就没用了——“
就是现在！纪琛猛地拉下总闸。
整个仓库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应急出口标志散发着幽幽绿光。紧接着，纪琛按下广播开关，用变调的声音通过全仓库的喇叭喊道：“纪林！你谋杀纪明远的证据在我手里！“
下面一片混乱。
“谁？！“纪林怒吼，“给我找出来！“
纪琛从控制室窗户看到，一个保镖掏出了手枪，朝声源处胡乱射击，子弹打在钢梁上火花四溅。另一个保镖则打开了手机照明，正护着纪林后退。
借着黑暗掩护，纪琛快速沿另一侧的消防梯下到地面，绕到桑沐所在位置的背后。他摸到桑沐身边，手指轻触她的后颈示意。
桑沐浑身一颤，但没有出声。
“别怕，是我。“纪琛在她耳边用气音说，同时用小刀割断绳索。
“他...他有枪...“桑沐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廓。
绳索刚割断，一道手电光突然扫过来。
“在那！“保镖大喊。
纪琛一把拉起桑沐：“跑！“
枪声在黑暗中炸响，子弹擦着纪琛的肩膀飞过，火辣辣的痛感立刻蔓延开来。他咬牙忍住，拽着桑沐在集装箱迷宫中穿梭。
“左边！“桑沐突然指道，“那里有个小门！“
他们冲向那扇生锈的铁门，纪琛用肩膀猛撞，门开了——外面是码头！但还没等他们迈出去，一道刺目的车灯直射而来。
“上车！“驾驶座上的人喊道。
纪琛眯眼看去，是刘董事！
他们刚跳上车，纪林和保镖就追了出来。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可怕的闷响，刘董事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警察马上到，“刘董事紧握方向盘，“桑小姐，你没事吧？“
桑沐剧烈喘息着：“文件...在我外套内袋...“
纪琛这才注意到她外套内侧缝着一个隐蔽口袋，里面是一沓泛黄的文件。
“我在仓库角落里...找到的...“桑沐颤抖着取出文件，“你父亲...死前藏在那里的...“
纪琛接过文件，借着车内灯阅读。那是纪明远生前搜集的证据，证明纪林不仅贪污公款、伪造建筑质检报告，还策划了那场“意外“车祸。
“父亲...“纪琛喉头发紧。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数辆警车与他们擦肩而过，直奔仓库。
“去医院，“纪琛对刘董事说，“桑沐需要检查。“
“不！“桑沐抓住他的手臂，“先看这个...“她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一枚U盘，“你父亲...留给警方的自述视频...仓库电脑可以播放...“
纪琛小心地接过U盘，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桑沐除了脸上的擦伤和轻微脱水外并无大碍，倒是纪琛肩膀的枪伤需要缝合。
“幸好只是擦伤，“医生缝完最后一针，“休息两周就能愈合。“
医生刚离开，桑沐就扑进纪琛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你疯了！一个人闯进去！“
纪琛用没受伤的手臂搂住她：“比起七年的分离，这点风险算什么。“
桑沐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我看到了你父亲的视频...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父亲...甚至在遗嘱里给你留了话...“
“什么话？“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桑沐，告诉她父亲，我很抱歉。'“桑沐轻声复述，“他还说...希望我们有机会重聚。“
纪琛闭上眼，父亲的面容浮现在脑海。原来父亲一直知道，知道他从未忘记过桑沐。
“还有...“桑沐突然从病床上下来，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素圈银戒，“七年前我买了这对戒指，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你就消失了。“
纪琛震惊地看着她手中的戒指，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和日期。
“纪琛，“桑沐仰着脸，泪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七年太长，我不想再等了。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纪琛喉头滚动，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链坠是另一枚同款戒指。
“我一直戴着它，“他的声音沙哑，“每一天，每一秒。“
他取下项链，将戒指戴回手指，然后接过桑沐手中的那枚，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我愿意，七年前就愿意。“
他们的唇在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中相触，这个吻带着泪水的咸涩和失而复得的甜蜜。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刘董事面色凝重地走进来：“纪林被捕了，但他声称...“
“我母亲知情。“纪琛冷静地接话。
刘董事点头：“更糟的是，林妍刚刚以纪夫人名义召开了临时董事会，提议出售新锐核心资产。“
桑沐握紧纪琛的手：“我们必须阻止她。“
“我们？“纪琛挑眉。
“夫妻同心，“桑沐晃了晃戴着戒指的手，“其利断金。“
刘董事咳嗽一声：“还有件事...桑小姐的工作室刚才遭到黑客攻击，所有设计文件都被删除了。“
桑沐脸色瞬间煞白：“什么？全部？“
“技术人员正在尝试恢复，但...“
纪琛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林妍坐在桑沐的工作室里，面前是所有的备份硬盘。
“想要回你的心血？“视频里的林妍微笑着说，“明早九点，一个人来工作室。否则...“她拿起一块硬盘，轻轻松手，硬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视频结束，屏幕上只剩下一行字：「别告诉纪琛，除非你想看到更多东西被毁。」
桑沐的手不住地颤抖。那些设计是她七年来的全部心血，每一个作品都像她的孩子。
“怎么了？“纪琛关切地问。
桑沐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屏幕按灭：“没什么...垃圾信息。“
她不能冒险。明天，她必须独自面对林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