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幻蝶居（三）
在意识即将沉入永夜的刹那，路西恩的瞳孔剧烈震颤，仿佛濒死恒星最后的耀斑。
神经突触迸发的生物电脉冲如燎原野火，将海马体深处的记忆撕成量子态的星屑——母亲指尖蒲公英绒毛的布朗运动轨迹，化作幽蓝的光尘在虚空中飘散。
觉醒「噬魇之臂」时能量场扭曲引发的切伦科夫辐射，宛如深海磷火般明灭。
就连枪管抵在太阳穴的压迫感，都在枕叶皮层幻化成复杂的傅里叶波形，如同命运的密码在脑海中疯狂演算。
“等等……！”
路西恩的声音像是从声带深处挤出的锈迹，带着金属扭曲的钝响。
前额叶皮层如精密运转的星图，突然捕捉到一处暗物质般的逻辑断点。
杏仁核喷涌而出的恐惧激素，与记忆检索程序在神经回路中激烈碰撞，形成克莱因瓶般无解的拓扑悖论——那些看似真实的藤蔓与孢子，在思维的显微镜下，正显露出虚幻的裂痕。
“你的「能力」根本不是操控植物。”路西恩话音落地的瞬间，身体表面泛起幽蓝的光晕，量子隧穿效应如同神之手，将枪伤处的粒子态重新编织。
伤口消失的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出现了0.1秒的卡顿，证明这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幻觉。
“第一次攻击时，鸢尾花刀片到藤蔓的形态转变，就像拙劣的魔术。”
路西恩的颈动脉剧烈跳动，血流速度监测如同末日时钟，每一下震颤都伴随着肾上腺素激增引发的雷诺数异常：“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就像试图让破碎的镜子自动复原，让消散的烟雾重回烟斗。”
“当我的「噬魇之臂」释放高温，导致熵值如失控的火箭飙升时，那些孢子却能逆流而上，进行负熵重组。”
路西恩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锋利，“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植物细胞有丝分裂模式，就算存在超维植物，其重组效率也远超生物电信号传导的极限，就像让蜗牛跑出猎豹的速度，荒谬得令人发笑。”
视网膜上的视杆细胞如同精密的扫描仪，捕捉到银链齿轮挂饰与胸口种子间诡异的量子纠缠态。
那违背贝尔不等式的现象，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照亮了这场骗局的真相。
“钢琴键里钻出的根须，其运动轨迹竟与我大脑默认模式网络的激活图谱完美重合；眼球根茎反射的画面，像素分布与前扣带回皮层的恐惧记忆编码匹配度高达97.3%。”路西恩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量子隧穿辐射如实质般震偏枪管，“你不过是个偷取记忆的贼，通过干涉我的默认模式网络与海马旁回，将记忆碎片拆解重组，再用布洛赫球算法渲染成逼真的幻象，本质上就是场无耻的脑机接口量子态入侵！”
男人的机械义眼迸发出刺目的电磁脉冲，地面黏液翻涌成沸腾的量子泡沫。
路西恩却缓缓将手掌贴上枪管，皮肤下的藤蔓纹路闪烁着超导量子干涉器的冷光，与种子产生的约瑟夫森效应，如同命运的齿轮开始咬合。“你所谓的‘植物循环’，不过是利用波函数坍缩构建的递归梦境。”
路西恩的瞳孔中，量子比特的叠加态光芒流转，宛如银河倒悬：“当我接纳种子的那一刻，就如同在希尔伯特空间投下了观测者，现在……”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这场由你导演的噩梦，该落幕了。”
寂静的教室里，金属义肢与掌心相击的脆响突兀炸开，像一柄利刃割裂凝滞的空气。
男人垂落的银链随着动作轻颤，齿轮挂饰碰撞出幽微的嗡鸣，仿佛古老座钟发出的临终叹息。
他缓步上前，皮鞋碾碎玻璃残渣的声响与鼓掌声交织，奏出诡异的韵律，每一步都像踏在路西恩的心跳节拍上。
“精彩，实在精彩。”
男人的声音带着机械特有的冷硬，却又暗藏几分病态的欣赏，像是毒蛇吐信时的嘶嘶低语。
“能在濒死之际勘破真相，你比我预想中有趣百倍。”他抬手时，袖口滑落的绷带下，暗红血迹勾勒的捕蝇草图案正诡异地扭曲，宛如活物般在苍白皮肤上游走。
最后一声掌声落下，余音在空荡荡的教室中回荡，如同丧钟的尾音。
男人低头凝视着路西恩，机械义眼闪烁的蓝光映出少年染血的脸庞，那目光像是收藏家审视一件濒临破碎的稀世珍宝，惋惜与兴奋交织的情绪几乎凝成实质。
“只可惜，”他忽然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嘴角弧度锋利如刀，“知道真相，有时候比无知更可怕。”
男人的嘴角扬起新月般的弧度，机械义眼流淌的幽蓝液体顺着金属边框坠落，在地面晕开蛛网般的纹路。
他伸手理了理被火焰燎焦的领结，银链上的齿轮挂饰突然逆向转动，发出沙漏倒转般的细碎声响，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开始倒流。
“能让我的机械义眼过载三次，你是第一个。”
他俯身时，单片眼镜折射的冷光掠过路西恩渗血的瞳孔。
“就像暴雨中的海燕总要撞碎礁石才显出锋芒，你已经被我定义为值得燃烧所有程序的‘对手’。”话音裹挟着齿轮摩擦的嗡鸣，在两人之间织成无形的牢笼。
男人抬手轻触胸口，银链应声断裂，齿轮挂饰悬浮空中开始重组。
幽蓝粒子如星屑汇聚，在空中勾勒出古老符文的轮廓。
他抬手轻触悬浮的齿轮符文，银链断裂的脆响如琴弦崩断。
幽蓝粒子在虚空中凝聚成星图，每一粒光尘都闪烁着古老咒文的残影。
“能让我摘下机械义眼的伪装，你当得起这份馈赠。”
他的声音突然抽离了机械的冰冷，混着教堂管风琴般的嗡鸣，像是从意识深渊的裂缝中渗出的呢喃。
“这不仅是对聪明人的尊重，更是给将死之人最后的慈悲——记住了，我的名字，是……”
符文轰然炸裂，刺目的光芒如创世之初的混沌，瞬间吞噬了整个教室。
强光中，男人扭曲的笑容被拉长成无数个重影，猎手的狂热与造物主的傲慢在金属面具下剧烈撕扯，仿佛光明与黑暗在量子层面的碰撞，迸发出足以撕裂维度的能量。
他脖颈处的齿轮纹路开始逆向转动，发出末日时钟倒计时的声响。
整座教室的藤蔓突然活了过来，叶片摩擦声不再是简单的物理震动，而是化作千万人齐声诵读禁咒的低语。
那些苍白的铃兰渗出黑血，在虚空中勾勒出古老家族的族徽
“阿莱桑德罗·索雷利！”
这个名字如同被投进意识深海的核弹，在路西恩的大脑中掀起海啸。
每个音节都带着量子纠缠的震颤，声波穿过耳膜的瞬间，他的记忆宫殿轰然崩塌。
路西恩瞳孔里的量子比特光芒骤然凝滞，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思维的咽喉。
“这个名字……”他的喉结艰难滚动，声带摩擦出锈迹斑斑的声响，仿佛尘封多年的保险柜被强行开启，“你是那个意大利医生！”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破碎的玻璃窗上突然结出冰花，每一道纹路都像是某个精密仪器的电路图。
阿莱桑德罗的机械义眼闪过电流的蓝光，银链上的齿轮停止转动。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烧焦的袖口，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擦拭手术刀：“明明只是一家小诊所，”尾音带着蜂蜜般黏稠的讽刺，却暗藏着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教室的藤蔓突然集体转向，所有叶片的锯齿边缘都对准路西恩，像是无数把架在咽喉的手术刀。
五年前的梅雨季，梧桐叶上的水珠还未滴落，外滩钟楼的铜绿又深了一分。
阿莱桑德罗·索雷利拖着嵌满齿轮的黑色皮箱，在霞飞路的积水里踩出奇异的涟漪。
他租下那栋爬满野蔷薇的老洋房时，房产中介盯着他机械义眼折射的冷光，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谁也没注意到，合同落款处晕开的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成藤蔓的形状。
诊所开业那日，铜质门牌“索雷利私人诊疗”在雨雾中泛着幽蓝，路西恩背着书包经过时，正巧看见男人用银链上的齿轮挂饰划开牛皮纸袋。
袋中滚出的不是药瓶，而是几株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变异捕蝇草，锯齿状的叶片隔着玻璃微微翕动，倒映出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
“阿莱桑德罗！我已经想到了打败你的方法，接下来我会将你打倒！”路西恩左手的「噬魇之臂」光芒更盛。
路西恩的瞳孔深处，量子比特的蓝光如雷暴前的闪电疯狂跃动。他单膝撑地的焦土突然龟裂，暗红色能量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将整个教室浸染成血色黄昏。
「噬魇之臂」表面的纹路与体内藤蔓纹路剧烈共鸣，迸发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在墙壁上映出少年扭曲却决绝的轮廓。
“阿莱桑德罗！”他嘶吼着起身，染血的校服在能量风暴中猎猎作响，每一道褶皱都像是燃烧的战旗。
颈动脉暴起的青筋随着心跳震颤，将肾上腺素的炽热输送到每一寸细胞。
“你以为用梦境困住我，就能掌控一切？”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心口那枚微微发烫的齿轮状种子——裂痕深处的幽蓝光芒，此刻竟与男人机械义眼的颜色如出一辙。
银链上的齿轮挂饰突然剧烈震颤，发出末日警钟般的嗡鸣。
路西恩的「噬魇之臂」红光暴涨，能量形态开始扭曲成荆棘缠绕的巨刃，每一根棘刺都流淌着能灼烧灵魂的高温。
“你的‘植物循环’不过是镜花水月，”他踏碎脚下的眼球根茎，腐液溅起的瞬间凝结成冰晶，“而我，将成为打破这场虚妄的观测者！”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整栋建筑开始共振。
钢琴的琴弦崩断成锋利的金属丝，却在触及路西恩的刹那被无形屏障弹开。
“现在，我要在你构筑的梦境中打败你！”噬魇之臂挥出的刹那，暗红色与幽蓝色的能量洪流相撞，爆发出的光芒足以将黑夜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