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相跟我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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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氏轻柔的拍抚和哼唱声渐渐远去,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帷幔。凤媣闭着眼,呼吸平稳绵长,任谁看了都以为她已沉入梦乡。唯有那藏在云锦被下、紧握成拳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能让她维持住这层脆弱的伪装。

思绪如脱缰野马,在黑暗的意识里狂奔。

沈泽芝送来了安神的药材。

这个举动,在前世的凤媣记忆里,是模糊的,甚至是不存在的。或许有,但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云影和待嫁忐忑的少女,根本未曾在意。可现在不同了!这细微的、来自权力巅峰的善意,像一道刺破迷雾的光,让她看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一个可能撬动未来的支点。

沈泽芝!这个即将被云影用最卑劣手段毁掉的女人!她此刻是强大的,是帝昊倚重的肱骨之臣,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但同时,她也是孤独的,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危机四伏。云影的执念,朝堂的倾轧,帝昊那深不可测的心思……都可能是压垮她的巨石。

“绝不能让她重蹈覆辙!”这个念头在凤媣心中疯狂呐喊。救沈泽芝,不仅仅是出于对那位传奇女子的敬佩和对其悲惨结局的痛惜,更是斩断云影阴谋的关键!沈泽芝若在,云影的野心和狠毒就会被压制,甚至可能提前暴露。而且,若能获得沈泽芝的信任……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种,骤然明亮——那将是她在未来风暴中最强大的依仗!

但如何接近?如何示警?如何获得信任?

她现在是凤媣,一个养在深闺、即将同宣武侯府联姻的翰轶侯府嫡女。她的世界,本应与朝堂、与女相沈泽芝,隔着千山万水。贸然接触,只会被视为失礼、怪异,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暗处的云影察觉异样。

必须谨慎!必须找到一个合情合理、不引人注目的契机。

碧桃端着温热的参汤和一小碗熬得软烂的碧粳米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林氏示意她放下,又低声嘱咐了几句,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让女儿静养。

“小姐,用点汤水吧?夫人特意吩咐的,最是滋补。”碧桃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她是凤媣的贴身大丫鬟,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凤媣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碧桃脸上。这张脸还带着少女的圆润,眼神清澈,满是忠诚。前世的记忆里,碧桃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她,即使在她嫁入宣武侯府后那冰冷的岁月里,也从未背弃。只是后来……凤媣的记忆有些模糊,似乎是碧桃为了保护她,触怒了云影,被寻了个错处发卖了出去,下落不明。

心口又是一阵闷痛。这一世,她也要护住身边的人!

“碧桃,”凤媣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眼神却专注地看着她,“方才听母亲说,沈相爷府上送了药材来?”

碧桃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崇敬:“是呢小姐!是沈相爷身边的管事亲自送来的,说是听闻小姐落水受惊,送些安神的药材,聊表心意。夫人很是感念,已经让人仔细收好了。”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沈相爷真是心善,连咱们侯府小姐的事都记挂着。”

心善?凤媣心中苦笑。这恐怕不仅仅是心善,更是身处高位者的敏锐与滴水不漏的处事。翰轶侯虽非顶级权贵,但在朝中也非无名之辈,其嫡女落水,又是指婚给宣武侯世子的,沈泽芝此举,是释放善意,也是维系朝堂微妙平衡的一种姿态。她能在那个位置上坐稳,靠的绝不仅仅是才华。

“嗯,”凤媣应了一声,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位沈相爷……听说她很是厉害,连陛下都极为倚重。她……平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呀?是不是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日理万机?”她问得天真,带着闺阁女子对传奇人物的纯粹好奇。

碧桃不疑有他,想了想,压低了些声音道:“奴婢也只是听前院跑腿的小厮们偶尔提起。说沈相爷确实忙得很,最近好像特别关注黄河那边的奏报,听说连着好几日都在政事堂议事到深夜呢!好像是为了……为了什么‘秋汛’的事儿?”碧桃对这些朝政术语记得不太真切,说得有些含糊。

黄河!秋汛!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再次狠狠劈在凤媣心头!天历一七八二年那场吞噬一切的黄河大水灾!那场成为沈泽芝功绩与催命符的水患!原来,早在三年前的这个秋天,征兆就已显现!沈泽芝已经在未雨绸缪!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历史的车轮正沿着既定的轨迹隆隆前行,而她,刚刚回到起点。

“黄河啊……好远的地方。”凤媣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语气带着一丝懵懂的感叹,“沈相爷真辛苦。碧桃,你说,她那样的大人物,会看什么书呢?是不是都是些咱们看不懂的天书?”

碧桃被问住了,挠了挠头:“这个……奴婢可不知道。不过,奴婢听说沈相爷不仅精通经史子集,还特别看重那些讲地理河工、农桑水利的‘实用之学’呢!好像……好像叫什么《水经注》之类的?”她努力回忆着听来的零星信息。

《水经注》?凤媣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方向!

“哦……”凤媣做出似懂非懂的样子,随即脸上露出倦色,“听你说这些,倒觉得沈相爷更了不起了。我有些乏了,汤先放着吧,晚些再用。”

“是,小姐。”碧桃连忙替她掖好被角,“您好好休息。”

碧桃退出去后,室内重归寂静。

凤媣再无睡意。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紫檀木地板上。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走到妆台前,巨大的菱花铜镜映出一张苍白却难掩绝色的容颜。柳叶眉,含情目,琼鼻樱唇,正是记忆中凤媣十五岁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深处,不再是少女的纯真懵懂,而是沉淀了破庙的绝望、烈火的焚烧、以及对未来刻骨的恨意与冰冷的算计。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镜中人的眉眼。

“凤媣……”她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做一场告别,“从今往后,这具身体是我的,这身份是我的,这命运……也将由我来改写!”

她走到书案前。案上摆放着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图,旁边是几本闺阁常见的《女诫》、《列女传》。这些,是“凤媣”的世界。

凤媣的目光掠过这些,落在了书案角落一个蒙尘的红木小箱上。那是她小时候装杂物的箱子,许久未动了。她走过去,费力地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过时的绢花、几颗漂亮的鹅卵石、几本启蒙的《千字文》、《百家姓》……还有一本薄薄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的册子,封面写着《山川风物略记》。

她记得这本书!是她(凤媣)祖母还在世时,她养在祖母名下时,祖母常常给她讲各地风土人情时随手写下的笔记,夹杂着一些简单的图画。祖母出身高们,但见识却高于寻常高门闺秀。母亲林氏与父亲凤衍夫妻恩爱,一生只得一儿一女,凤媣长兄跟着父亲学习,在族学中也是被大家夸赞的天才,后来祖母病逝,凤媣自然被接回了母亲林氏身边,林氏虽然依然用心培养她,却更注重将她培养成标准的世家贵女,这些东西便被束之高阁。

凤媣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拿出那本《山川风物略记》,拂去灰尘,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果然是一些零散的记录和粗糙的简笔图:某地盛产什么,某条河流流向如何,某处山脉有何传说……其中一页,赫然画着一条蜿蜒的、标注着“大河”的曲线,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浊浪滔天,夏秋易泛”。

黄河!虽然粗糙,但这是契机!

一个念头在凤媣心中迅速成型。

她拿起笔,铺开一张素笺。笔尖悬停片刻,最终落下的,却不是闺阁女子擅长的簪花小楷,而是一种略显生涩、笔画间却带着一丝刚硬之气的字体——那是属于沈芙蕖的,在颠沛流离中为了生存而学会的字迹。她模仿着记忆中凤媣的语气,写下:

母亲妆次:

女儿自落水惊梦,神思倦怠,常感天地之大,自身如蜉蝣。静养之际,偶翻旧物,得见祖母遗下笔记《山川风物略记》,内涉地理河工之言,虽粗浅,然观之竟觉心胸稍阔,烦闷略减。女儿思及前日惊梦大水,心有余悸。闻沈相泽芝大人博闻强识,尤精此道。女儿斗胆,欲借阅沈相所荐此类‘实用之学’典籍一观,或可安神定志,亦增广见闻,不负母亲殷殷教诲。伏乞母亲代为相询,若得允准,女儿感激不尽。

女媣敬上

她仔细吹干墨迹,将信笺折好。信写得合情合理:大病初愈寻求安神之法,翻出祖母遗物引出兴趣,听闻沈相擅长此道,想借书一观。既表达了兴趣,又抬出了祖母和安神的由头,更重要的是,将请求指向了沈泽芝。林氏作为母亲,心疼女儿病中烦闷,又见她对“正经学问”(哪怕是旁门)产生了兴趣,多半会去尝试。

这是一个试探,一个抛向沈泽芝的、极其微小却带着特殊意义的线头。借书,是最安全、最不引人注目的接触方式。只要沈泽芝肯借,哪怕只借一本最基础的《水经注》,这条线就算是搭上了!

至于拿到书之后……凤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前世沈芙蕖作为流民北上逃荒,亲眼目睹过黄河决堤后的惨状,亲身体验过水利失修带来的灭顶之灾!那些烙印在灵魂里的真实见闻,那些对贪官污吏切齿的痛恨,以及对如何真正有效赈灾的朴素认知……这些,都是凤媣这个深闺小姐不可能知道,却可以“从书中领悟”的“见解”!

她要让沈泽芝“偶然”发现,翰轶侯府这位看似柔弱、即将嫁入宣武侯府的嫡小姐,对黄河水患,竟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忧惧”。

“云影,”凤媣对着铜镜,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无声地吐出那个名字,“你等着。你的棋子,要跳出棋盘了。”

她将信笺压在书案显眼处,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阳光温暖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汹涌的暗流。

风暴,正在这看似宁静的深闺之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