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要是机器人就好啦
初秋的傍晚，太阳还高高地挂在西边天空上，晚风带着温热徐徐吹来。小区里人很多，唠嗑，下棋，打麻将，遛狗，跳广场舞，都在享受着幸福安康的生活。
秦燕拉着朱晨的手，走出楼门。绿地里一片阴凉，鲜花繁盛，青草葱笼。老槐树下坐着几位大娘大婶，乐呵呵地看着他俩。
“大娘大婶，你们乘凉哪。”秦燕礼貌地同她们说话。
“啊，我们凉快凉快。你俩吃完了？”
“吃完了，我俩溜达溜达。”
“啊，去吧，去吧。”
秦燕拉着朱晨，慢慢地走着。后面传来老太太们的说话声。
“这小两口多般配呀，小子帅气，丫头漂亮。”
“他俩是在老槐树下边吵架的那俩孩子吧？”
“是他俩，那女孩长得多好看，像那个叫梅雪雪的明星。”
“别看那丫头长得娇滴滴的，泼辣劲儿比小伙子都厉害。”
“是呀，这丫头的模样、个头、心眼儿，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厉害了，漂亮的小脸一拉，大眼睛一瞪，把那小子都吓傻了。”
“可不是咋的，就像要吃了那小子。这个小媳妇长得是真漂亮，脾气也够呛，那小子……”
“啊——啊——痛快！苍天有眼——”朱晨握着拳头，振臂高呼。故意嘿嘿地笑了几声，美滋滋地看着秦燕。
“嘿嘿，嘿嘿，嘿嘿个屁！”秦燕斜着朱晨，狠狠捏住他的手。“有人替你出气啦，有人替你说话啦，是不？你得意啦，你扬眉吐气啦，是不？！”她的话像机关枪扫射。
朱晨仰着头，撇着嘴，故作扬眉吐气的样子：“那些话不是我说的，也不是我让她们说的，更不是我教她们说的。大娘大婶们虽然年龄大了，可耳不聋，眼不花，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哎哟哟，看你美的，你得唱着说。”秦燕拿大眼睛剜了朱晨一下，“我厉害咋的？好吃的给你吃，好喝的给你喝，做饭是我做，洗衣服是我洗，拖地是我拖，收拾屋子是我收，擦皮鞋也是我擦。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我干，我就像个机器人似的……”
秦燕突然停住话头，瞄了朱晨一眼。
“说呀，咋不说了？”朱晨拉住她的手，“你要是个机器人就好了，那样你干的就更加出色了，而且还能听话，我下达什么指令，你就会和颜悦色地说‘是，亲爱的老公’，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去干活。”
朱晨脑海里出现一个秦燕模样的机器人，机械地动着手和脚，拖地、做饭、洗衣服。突然间，他感到秦燕干活特别程序化，还别说，她真像个机器人。比如，拖地。她总是先拖南屋，然后拖北屋，再拖客厅，最后拖走廊。每次都是这个程序，从来就没有先拖北屋，或是先拖客厅，再拖其他房间的情况。
“我要是个机器人，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干活，伺候你，你更美了。”秦燕冲他筋了一下鼻子，大眼睛斜着他：“我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你兄妹俩，我不是瞎厉害吗。你要感觉心里不平衡，咱俩换换。饭你做，衣服你洗，地你拖，屋子你收拾，皮鞋你擦。我啥也不干，就管见着你打哆嗦受你的气，‘亲爱的老公，是我不对了，我改，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改’。跟旧社会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这行了吧？”
“不换不换，不就是受点儿气吗，咽肚里。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胸怀都没有，这点儿磨练都挺不住，将来能干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我就当卧薪尝胆，千锤百炼了。”朱晨故意把中眼睛瞪大，笑呵呵地气秦燕：“从咱俩认识的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这种状态我都习惯了，受你的气我老滋润了。真要是你不给我气受了，我能不能痴呆了呀？”
“得了便宜还嘚嘚瑟瑟卖乖的男人，不千刀万剐，也得老虎凳辣椒水伺候。”
“这是英雄的待遇呀。”朱晨笑嘻嘻地看着秦燕：“敢和你同床共枕的男人，就是英雄。”
“秦朱晨，有你这么哄老婆的吗？”秦燕掐了他一把，歪着脑袋看他：“你总说我厉害，外人也说我厉害，我承认我厉害。厉害咋的了，吃了你啦？还不是机器人一样地伺候你！”
“你要是能把我吃了，那就不是美女了，是狐狸精。”
“我就是狐狸精，我就是狐狸精。”秦燕撇着嘴，大眼睛觑着朱晨：“迷你，迷住你！”
“我可不让你给迷住了咋的，还吹胡子瞪眼地愣让我入赘给你了，你生气了就给我改姓了，还签订城下之盟。”
秦燕搂住朱晨的胳膊，笑眯眯地看着他，认真地说：“老公，和你说真的，我要是个机器人，你还能爱我吗？”
“爱。”朱晨不加思索地说：“你是人，我爱你。你是机器人，我也爱你。”
“真的呀！”秦燕激动地搂住朱晨，热烈地亲吻。老半天才松开小嘴，欢天喜地地看着他：“老公，你说我要是机器人你也爱我，那我问你，你爱我什么？”
“你能干活。”
“还有呢？”
“你漂亮。”
“还有呢？”
“没了。”
“啊，没了？”秦燕不认识似的瞪着他：“原来你爱我，第一是因为我能干活，能伺候你和你妹妹。第二是因为我漂亮，贪图我的美貌，给你加分。我要是不能干活，长得跟嫫母一个模样，你就不爱我了呗？”
“那当然了，那就不是你啦。不过，嫫母很贤德，你还真像她。”朱晨欢喜地拉住她的手，拽着她往前走。
唉？咋迈不动腿了，裤子好像让啥给缠住了。朱晨回头一看，是狗狗，叼着他的裤腿用力地往后拽呢。“哎，狗狗，你拽我干吗？！”
秦燕笑了，“看见了吧，因为你说的不对，狗狗替我打抱不平呢。”她蹲下，向狗狗摊开两手，“来，妈妈抱。”
狗狗站在秦燕面前，摇尾巴晃脑袋，蹦了两个高，才让她抱。
朱晨摸了狗狗一下，对秦燕说：“我说的咋不对？”
“我那么多优点，你视而不见。”
“让我想想，你还有什么优点……”朱晨看着她的大眼睛：“你除了漂亮和能干活，你还善良、聪明、贤惠，你还刁蛮，你还不讲……”
这时老奶奶走过来了，笑着说：“狗狗妈狗狗爸，这个小东西可精怪了，大老远就把耳朵竖起来了，撒开腿就跑了。我也没听着你俩说话，也没看见你俩。我赶紧叫它，它也不理我，我就追，快到跟前了才看清是你俩。”
朱晨说：“奶奶，你老一个人出来的？”
老奶奶说：“你爷爷也出来了，看见打麻将的了，站在那卖呆呢。”
“狗狗，你想妈妈没？”秦燕亲切地和狗狗说话。狗狗往她白净的脸颊上舔了好几下。
“狗狗想妈妈了，是吧。”秦燕欢喜地看着狗狗，又对老奶奶说：“奶奶，让狗狗在我家住几天吧。”
“你俩挺忙的。”
“没关系，我倒班，有时在家。”
“那好吧。”老奶奶对狗狗说：“你是跟我回家还是去妈妈家？”
狗狗看看她，回过头，趴在秦燕怀里。老奶奶又说：“我走了，你跟我回家不？”
秦燕将狗狗放在地上。狗狗看看奶奶，仍然站在秦燕腿边。
老奶奶对狗狗说：“去吧，跟妈妈爸爸去吧。”
狗狗在秦家，朱晨对妹妹的思念被它转移了，特别是秦燕上夜班，有它陪着他，让他暂时忘了对妹妹的思念。
以前秦燕上夜班，就剩朱晨一个人，和小丫通完电话，躺在床上，身子像烙饼翻过来翻过去睡不着，总是想着她，特别是想很小时候的她，两个黑亮亮的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胖乎乎的脸蛋像两个白面馒头。他最喜爱她的脸蛋儿了，不是捏就是亲。妈妈说，轻点儿，小妹妹肉皮嫩。她经常被他这个哥哥亲哭，看着挂着晶莹泪珠的小胖脸，他更加喜爱她了。妈妈说，看你，没个哥哥样，亲也没个好亲，总把小妹妹亲哭。他就哄她逗她玩儿。她高兴了，舞动着小胳膊小腿，含着泪水咯咯地笑。那样子好可爱，永远刻在他心里！
早晨，朱晨带狗狗出去溜溜，让它拉屎撒尿。他在树丛中练会儿拳。
美美妈也领着美美玩呢。看着两只狗亲密地玩耍，朱晨的心情豁然开朗。这时，他才深刻地体会到美美妈说的不养孩子爱养狗的乐趣。
和狗狗玩完了回家做饭，秦燕下夜班回到家里就能吃现成的了。
朱晨边吃边喂狗狗。它吃完了就站在门口等着他，它知道他要去上学了。“好好看家，妈妈一会儿就下夜班回来了，不许淘气，你要淘气，妈妈生气了要打你的。”
狗狗对朱晨晃晃尾巴，站起来给他作揖，叫了两声，蹲在地上看着他出去。
好不容易挨过两天，今天小丫就要回家了，他就能见到妹妹啦！朱晨早早就给自己放学了。
秦燕看着他：“你回来的太早了。”
“我着急吗。”
“你着急也得小丫放学呀。”
朱晨笑了，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我知道，不过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我早回家我妹妹就能早会来。”
“是吗，你早说呀，咱俩昨天晚上就去小丫学校哇。”
“昨天晚上去就能接回我妹妹呀，你以为我想她想傻了？”
秦燕坐在朱晨身边，握住他的手，“难为你这个哥哥了，十一岁你还是个孩子，我实在想不出你是怎么带着小丫的。”
“是啊，多亏有婶婶。有时候小丫哭闹，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给她挠痒。还别说，这招真管用，挠着挠着她就睡着了。”
秦燕笑了，“你还挺得意的呢，要不是有我，你现在还给她挠？”
他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要不然我咋发帖招你呢。”
秦燕觑了他一眼，把两片红润润的嘴唇撇来撇去。“真好意思，是你招的我呀？是我大义凛然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跳你的陷阱里了！”
“你知道是陷阱，你还往里跳？”
“当时我哪知道呀，被你这个哥哥感动了，就自投罗网了。”
“现在才说心里话，知道我好吧，被我的魅力吸引了吧！”朱晨用力握了她手一下。
秦燕挣脱他的手，拍了他手一下。“谁说你好了，就你这样的，魅力在哪呢？我说的是被你这个当哥哥的感动了，你心好，人不好！”
朱晨瞪着她：“你啥逻辑呀？还心好人不好，没听说有这样的道理。人们都爱说人心人心，心是长在人身上的，人和心是统一的整体。人好，心就好；心好，人就好。你可好，把心和人分开了，还是学医的呢！”
秦燕笑了，笑咪咪地看着他：“你心好，是对你妹妹好。你人不好，是对我不好。”
“我对你咋不好了？你说。”
“你对我咋不好呀，你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秦燕将脑袋扭向一边，不看他。
朱晨搬过她的身子，将老脸对着她美丽的小脸。“你说，我对你咋不好了，我改，我可以改。”
“你改个屁呀，是狗改不了吃屎！”
“哎，你说的啥话呀？这么难听。再说了，咱家狗狗也不吃屎呀！”
“所以我说你还不如狗狗，”秦燕站起来，“别和我粘乎了，快走吧你，你不是想妹妹都想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