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国家理论的不同流派

如何从理论上理解国家呢？这是政治学的古老问题。尽管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没有讨论今天意义上的国家理论，但他们的政治思想中已涉及国家问题。文艺复兴之后及民族国家兴起的过程中，英国的霍布斯和法国的博丹则把国家视为一个中心问题。从19世纪到今天，学术界已经形成了几种主要的国家理论。[109]

第一，多元主义国家理论。多元主义理论沿袭自由主义传统，一般适用于现代的自由民主国家。在多元主义视角下，代表不同社会利益的政党和集团在国家这个政治舞台上进行政治竞争，背后则是民众的广泛参与和不同利益的表达。在这一理论框架中，国家本身没有自己的自主性和利益。国家就好比是一个巨型剧院的中央舞台，谁都可以在上面表演节目。你能够竞争到多少时间和多少舞台面积，你就拥有多少影响。所有的利益集团和政党都可以平等地竞争，最后国家的公共决策则被视为不同利益集团政治竞争和博弈的一种均衡。这是自由主义的国家理论。

第二，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基础是阶级分析方法。按照马克思与恩格斯的说法，迄今为止所有有文字记载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国家是为一个社会的经济生产方式和阶级利益服务的；或者更直接地说，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通过国家，统治阶级实现了对被统治阶级的政治统治，从而可以更好地实现其经济利益。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具有很强的经济决定论色彩。经济上的支配阶级，也是政治上的支配阶级。国家的本质是经济上的支配阶级实现对被支配阶级进行政治统治的工具。从这种理论视角出发，国家本身并没有自主性，国家的意志不过是统治阶级意志的反应，其最终目标是服务于统治阶级的经济利益。

第三，新古典国家理论。这是理性选择学派的国家理论，国家被模型化为一个追求统治收益最大化的统治者。这种国家理论采用的是经济人假设和新古典经济学的分析方法。经济人假设把人视为自利的、理性计算的和追求效用最大化的。而国家被等同于统治者，统治者也是自利的、理性计算的和追求统治收益最大化的。这种国家理论是道格拉斯·诺思在《经济史上的结构与变迁》中阐发的。诺思认为，统治者用提供基本的公共服务来换取统治收入，谋求的是统治收益的最大化。但是，统治者同时受到两个条件的约束：一是交易成本——这是新制度主义经济学的核心概念；二是竞争约束——就是说现有统治者干得不好时潜在竞争对手会出现。[110]诺思在这样一个理论框架中理解国家和解释国家行为。

第四，国家主义国家理论。这是关于国家的精英主义视角，后面还会详细介绍。比如美国学者西达·斯考切波就把国家为“一套具有自主性的机构”。国家具有自主性，而且根据国家自身利益行事。由此可见，这种理论框架具有强烈的国家中心论视角，而非过去很多理论沿袭的社会中心论。尽管这一理论遭遇了很多挑战，但国家主义现在是一个非常流行的理论流派，其重要性至今并未减弱。

如何恰当地评价这些不同的国家理论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每一种理论都倾向于站在自己理论的优势方面对其他理论进行批评，而实际上每种理论都有其解释力的不足。因此，与其说哪种国家理论更接近真理，不如说哪种理论在何种方面、何种情境下更能帮助大家理解国家这一政治分析的中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