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版序

我们于2019年11月开始本书的写作。4个月之后，一场前所未有的疫情危机席卷了全球。疫情危机刺激了事关重大的讨论：疫情过后，人类社会将变成怎样以及我们想要如何改变它。我们发现，创造性破坏居于讨论的核心。的确，新冠疫情摧毁了大量就业岗位，令许多企业走向破产。但与此同时，危机也为新的创新活动创造了空间。

巴里·艾肯格林在《展望》杂志发表了一篇题目颇引人深思的文章《熊彼特的病毒：创造性破坏如何拯救新冠经济》。其中指出，零售业将比过去更多地利用人工智能与自动化，因为顾客不会放弃在社交隔离期间养成的在线购物习惯。同样，隔离还展示了远距离办公和视频会议的优点，人们对利用电话或视频接受医疗咨询也更习以为常。

然而，创造性破坏可以作为新冠疫情暴发后的增长杠杆，这一认识对政策制定者而言仍构成挑战。一方面，他们必须提供保护，扶持有活力的企业，挽救工作岗位及企业中积累的人力资本。另一方面，他们必须做好再配置，鼓励更有效率、更能响应消费者新需求的新企业和新活动的进入。换言之，他们必须顺应而非阻碍创造性破坏的进程。

更重要的一点是，新冠疫情危机敲响了警钟，警示困扰世界各国不同资本主义模式的更深层问题：美国的社会福利与医疗体系失效，欧洲的创新体系活力不足，其他一些国家缺乏透明度或过分集权等。

更一般地看，由于过去数十年来的不平等加剧、租金收入集中化、就业越发缺乏保障以及健康和环境问题恶化，我们听到越来越多激进变革的呼声，乃至要求推翻资本主义。但在本书中，我们认为对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并非完全废除资本主义，而是发明一种更好的资本主义，能够驾驭创造性破坏的威力：创新固然会制造破坏和混乱，但在过去200年中也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史无前例的繁荣。

因此，我们面临的挑战是深入理解创造性破坏的基础，将其威力引导至我们预想的方向。我们如何让创造性破坏走向更绿色和更平等的增长路径？如何防止过去的创新者利用其租金收入妨碍新的创新？如何尽量减少创造性破坏对就业、健康与幸福的潜在负面影响？在引导创造性破坏的正确走向时，我们需要哪些力量的支持：企业、政府、宪法、民间社会……这些将是后续各章试图探讨的议题。

本书的原始素材来自几位作者在法兰西学院历时5年的授课内容，背后则包含三十多年对创新与增长的经济学研究。这些素材的充实和重组均围绕如下主题：创造性破坏为何拥有巨大威力，资本主义能够如何加以改造，以利用这一威力实现更可持续、更包容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