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冥物】
凌晨六点半，第一中学的教学楼灯光大亮，和着早晨微弱的阳光，宣告着数百学生一天的开始。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捧着书从座位上站起来，匆忙走到老师跟前，面色异常地跟老师说了几句话，老师点了点头，女孩立刻抱着书跑出去。
马尾辫甩出一个弧度，班上后排的男生见了，稍稍从书本中抬起头，对同桌说：“班长还挺好看的。”
两人窃窃私语，却没能注意到窗外的灯不正常地晃了两下。
很快，女孩锐利的尖叫划破天空，校园内安静片刻，躁动便如凶猛的烈焰，迅速席卷全校。
班主任和值班老师循着声音到厕所查看，两个老师一把拉开厕所的门，一个坐在地上的女孩映入眼帘。
班主任很快认出来，这就是刚才跟她请假上厕所的女生，叫江媛。
江媛的书掉在一旁的地上，书旁是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卫生巾，顺着她惊恐的目光，她们看到其中一个隔间的天花板上“躺着”一个女孩，眼睛突出明显，七窍流血，面色惊恐，很显然，已经死了。
“何优优，女，十七岁，成绩优异，无任何不良嗜好记录，死因不明——”
奉壹手里捧着从警方那里偷来的资料，念给颜艺听。
颜艺懒得听，抬了抬手说：“你知道做阴差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奉壹和判官都不明所以：“什么？”
颜艺说：“胆量。”
奉壹不了解她，判官可十分了解，一听就知道颜艺又要干坏事了。
“你又要干什么，神君知道吗？”判官抱着胳膊问她。
颜艺撇嘴：“冬姨，你不要下意识想跟他报备所有事，你难道不是向着我的吗？”
“你说得轻松，真出事了神君又不会罚你，只会罚我！”判官缩缩脖子。
昨晚火锅店的事，想想就可怕。钦玦不生气的时候很温和，高兴的时候很欠揍，不高兴的时候周身自带气场，神级威压，让人想不怕都难。
这世上，能跟死神威压抗衡的，也只有天道了吧。
颜艺知道她再像小时候一样淘气可能会连累别人，所以很大度地说：“所以我现在要问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不敢的话也可以，我不强求。”
“……”
见他们不说话，颜艺连忙又补充：“真不强求！”
“……”
判官仰头指着学校，露出个诡异的笑说：“你知道现在的学校逼学生补课的时候都怎么说吗？”
颜艺不解：“怎么说？”
判官挑眉：“就像你刚才那么说。”
“……”
奉壹不敢忤逆死神，也不敢忤逆颜艺，挣扎了片刻，最终在被死神烧成灰和被引路人削成片之间选择赌一把，“颜大人，小的跟你一起！”
话音刚落，本就被恐惧和躁动笼罩的学校再次发出一声巨响，这次是从食堂传来的。
判官急躁起来：“别卖关子了！颜颜，你说需要胆量到底什么意思，你有头绪了？”
颜艺点点头，解释起来：“我怀疑，有人在利用我的尸体聚灵，等聚集了一定数量的灵，集体捕杀。”
“我怎么不知道阴差的尸体还有这个作用？”
“我是死后两千年才成的阴差，尸体在阳间早已腐烂，成为阴差后骨头被阴间功德滋养，成了天然的布阵圣物。”颜艺说，“他们利用我的尸体布阵，引来数不清的灵，阴间的灵多了，阳间就会发生怪事，用活人的话讲就是‘闹鬼’了。”
判官懂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颜艺说：“把我的骨头找出来，挫骨扬灰。”
“……”头一次见对自己这么狠的。
阴差的尸体是弱点，尸体挫骨扬灰，阴差也差不多灵力散尽，若是撑不住，便从此陨落。
判官问：“你有几成把握能撑住？”
颜艺故作认真地算了算：“本来有五成的，被雷劈了之后就剩一成把握了。”
“那不行。”判官立刻反对，“你这是拿命堵，神君也不会同意的。”
奉壹也附和道：“神君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把我挫骨扬灰了！”
不拿他们的骨灰泡洗脚水都是好的了！
可不毁骨灰，只能想办法破阵，他们这些阴差里，懂阵法的凑不出仨，更别说会破阵的了。
像聚灵这种高级阵法，钦玦都不一定会！绕了一圈，还是得毁骨灰。
那颜艺怎么办？
颜艺本人没考虑那么多，她甚至觉得自己一定是那一成，一定不会有事。
判官说：“你怎么保证你不会有事？”
颜艺实话实说：“我不能保证。”
但她能保证，不毁掉骨头，阳间的怪事只会越来越多，到最后不可控制，重蹈覆辙但当年的“百鬼夜行”事件。
那么可怕，颜艺不想经历第二次。也不愿钦玦再经历。
钦玦看上去那么强大威严，但阴间出乱子，他作为死神，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这次的事更是如此，阴差的尸体引发两界动乱，死神难辞其咎。
“何优优是学习委员，各科老师都很喜欢她，同学们对她评价也不错，我实在想不通谁会害她。”
说话的是何优优的班主任，如此大的变故让他的地中海发型显得更加沧桑。
“我们会查明真相的。”说话的看起来是个手下，详细记录了情况，将记录本双手呈给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
男人微微挑起眉，仔细看了一页，随后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气定神闲的模样，简直不想是在凶案现场。
班主任还想说什么，男人放下茶杯直接打断他说：“那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呢？”
“她叫江媛，是二班的班长。”班主任叹了口气，“我们一班和二班离得近，关系也不错。”
“知道了。”男人挥挥手，“你退下吧。”
班主任一愣，眼神更加奇怪。
这到底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案子，来的人怎么跟搞抽象的中二少年一样？
班主任被赶出去，办公室内只剩男人和手下。手下立刻换了副表情，恭敬行李道：“神君，这里真的有您说的‘冥物’吗？”
“有啊。”男人说。手下却说：“可我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像是个普通的杀人案一样。”
“别想了，去帮我再泡杯茶，”男人耸耸肩，“这班主任的茶是挺好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