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朱瞻基人麻了
东宫太子府深处，一间布置得精致典雅的寝室内，朱瞻基如同一片被暴风雨无情摧残后的落叶，虚弱且无助地躺在床上。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眸此刻紧闭着，眉头紧锁成一团，仿佛在与身体上的伤痛进行着一场艰难的抗争。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显得如此艰难，从他那干裂的嘴唇间不时逸出的微弱呻吟，好似受伤的小兽在黑暗深渊中发出的绝望哀鸣，令人闻之心碎不已。
太子妃张氏神情焦虑地守在床边，她那原本端庄秀丽、妆容精致的面容此刻却被泪水和愁绪所占据，显得格外憔悴。她的目光如同两道炽热的火焰，片刻也未曾从朱瞻基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上移开，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与疼惜仿佛能将世间所有的苦难都融化。她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地为朱瞻基掖好被角，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即将消逝的微风，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儿啊，感觉可好些了？莫要害怕，娘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然而，在这看似温柔的表象之下，她内心的怒火却如同汹涌澎湃、即将冲破堤坝的岩浆，炽热且狂暴。她紧紧咬着牙关，以至于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那原本温婉的双目此刻圆睁着，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她咬牙切齿地咒骂道：“那朱高煦简直丧心病狂！就算我儿平日里偶有贪玩，痴迷于斗蛐蛐，略显不思进取，可哪有身为叔父对自家侄儿下如此毒手的道理？他分明是蓄意为之，自从他得了那监国大权，便想尽法子找太子府的麻烦，肆意欺凌我们！”
恰在此时，大胖胖朱高炽迈着沉重而迟疑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他那肥胖的身躯在这略显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笨拙而迟缓，脸上的神情交织着无奈、忧虑与深深的自责，仿佛一片厚重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太子妃一见到他，原本强压在心底的委屈与愤怒瞬间如火山喷发般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来。
“太子爷，你亲生儿子被毒打成这般模样，难道你就不能向老爷子讨个说法？”太子妃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哭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这房间的束缚，直达云霄，“你怎能如此懦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遭此大难却无动于衷？你还是个父亲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朱高炽听到这声嘶力竭的质问，先是身躯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震，随即那张胖乎乎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深深的苦涩与无奈。他那原本就低垂的双肩此刻更是垮了下来，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连连叹息，声音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仿佛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旅人：“哎哎，你昨儿不是都去见过老头子了吗？”
他紧皱眉头，那深深的皱纹仿佛刻下了岁月的沧桑与无奈。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老二为何会突然如此疯狂，竟然对朱瞻基下如此重的狠手。
当日他这个亲爹就在现场，可老二完全不顾他的阻拦，四五个身强力壮的侍从上去拉扯，都未能制止。老二本就身强体壮，力大无穷，远超常人，当时更是双目通红，状若癫狂，仿佛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那狰狞的模样令在场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你还在这唉声叹气作甚？咱们儿子好歹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太孙殿下！”太子妃此刻已是怒发冲冠，她的声音尖锐得如同利箭，直刺人心，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怨念与愤怒，“太孙也是储君，他朱高煦不过一个王爷，有何资格教训太孙？这分明是以下犯上，你还不找言官谏臣弹劾他，为儿子讨回公道？”
一直以来，张氏都以孝顺恭敬、性情温和、心地善良著称。即便心知汉王朱高煦有夺嫡的野心，她也从未在大胖胖面前多言半句，始终谨守妇道，安守本分，尽心尽力地操持着太子府内的大小事务。
但如今，她视为生命的宝贝儿子被朱高煦毒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哪怕是再温柔贤淑、宽容大度的女子，此刻也难以抑制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不过，张氏在后宫多年，历经风雨，见识过无数的权谋争斗与明枪暗箭。她的政治智慧和手腕丝毫不逊于太子爷，在这极度愤怒与绝望的时刻，她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果断的决策力，瞬间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反击策略。
朱瞻基乃是皇帝亲自册封的太孙殿下，身份尊贵无比，绝非寻常的皇室子弟所能比拟。
太孙意味着什么？
在这广袤无垠、等级森严的大明江山中，太孙乃是未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与太子一样，太孙同样是储君！
朱高煦纵然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臣子！
而太孙却是储君，储君，那也是君！
朱高煦有什么资格对太孙殿下进行所谓的“教导”，甚至还对他大打出手，将他毒打至重伤？
这毫无疑问是以下犯上的重罪，倘若真要深究起来，足以让朱高煦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大胖胖朱高炽听了这番话，脸色骤然变得如同死灰一般，那原本就愁苦不堪的面容此刻更是凝重如铅，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所笼罩。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温柔婉约、端庄娴静的爱妃，在这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竟能想出如此犀利且一针见血的对策，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然而，尽管这一策略看似巧妙且行之有效，大胖胖朱高炽却丝毫没有采纳的打算。
在他看来，老二毒打太孙这件事，归根结底只是一场家庭内部的小小纷争。
在这错综复杂、充满权谋斗争的帝王之家，叔叔教训侄儿，实在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
可倘若按照爱妃提出的办法去做，那性质可就完全变了，瞬间会上升为汉王以下犯上殴打储君的严重罪行，老二朱高煦必将成为众矢之的，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回想起老二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掏心掏肺的话语，太子爷忍不住深深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深深的矛盾。他语气坚定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朱瞻基见此情景，心中对自己的亲爹彻底失望透顶。
“爹啊，您向来与世无争，对权力地位毫无野心，儿子从未因此埋怨过您。”
“但如今儿子无缘无故被人毒打成这副惨状，您却连为儿子讨个说法的勇气都没有，儿子……真的感到心寒至极！”
太孙殿下一直以来都对自己这位性格懦弱、缺乏进取之心的亲爹心怀不满。此刻，所有的委屈、悲愤和绝望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
他满心愤恨，那燃烧着怒火的双眼仿佛能喷出火焰，恨不得立刻冲到朱高煦面前，大声质问：“你究竟为何要如此狠毒地毒打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下如此狠手？”
没错，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毒打，完全是压倒性的暴力！
朱瞻基自认为平日里也练过一些拳脚功夫，虽说算不上顶尖高手，但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在朱高煦面前，自己却弱小得如同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雏鸡。
甚至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狠狠摁在地上，遭受了一顿惨绝人寰的毒打……
一想到那场如同噩梦般的可怕经历，无尽的屈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朱瞻基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你能想象这样一场毒打，对一个尚未成年、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孩子会造成多么巨大而深远的心理创伤吗？
太子妃留意到爱子那痛苦而又绝望的神情，心疼得仿佛心被千刀万剐，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那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滚落，滴落在她的衣襟上，晕开一片片悲伤的痕迹。
“儿啊，看来这应天府容不下我们母子俩了。”
“收拾东西，跟娘回顺天府，至少在那儿，咱们不必再受这等窝囊气，不必再看他人的脸色过日子。”
朱瞻基满脸委屈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凄惨可怜，仿佛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羔羊，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希望。他的嘴唇颤抖着，就差扑进母亲的怀抱放声痛哭。
大胖胖朱高炽见此情景，急得满头大汗，那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那圆润的脸庞不停地滚落，仿佛断了线的珍珠。那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却也无法浇灭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他心里清楚得很，爱妃这是在逼迫自己表态，去弹劾老二以下犯上的罪行。
但无论如何，朱高煦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是一母同胞的骨肉至亲啊！
“行了行了，你们母子俩非要把我逼上绝路不成……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朱高炽长叹一声，那叹息中饱含着无奈与妥协。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如此的沉重与无力。
说完，他转身便准备前往鸡鸣寺。
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唯有先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希望能给这母子俩一个满意的交代，让他们平息怒火，不再闹腾。
然而，就在此时，小鼻涕突然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太子府。
“太子爷，太孙殿下，奴婢前来传皇上口谕！”
老爷子的口谕？
一家三口听闻，顿时神色紧张，急忙起身，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小鼻涕，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那紧张的气氛仿佛能让人窒息，每一个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刻加速，仿佛即将面临一场决定命运的审判。
朱瞻基也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他那原本苍白的面容因为用力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急切与不安。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小鼻涕乃是老爷子的耳目，自己伤势越重，老爷子必然越发恼怒，对朱高煦的惩处也会越发严厉。
小鼻涕见状，赶忙笑着摆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传圣上口谕：朱瞻基，你若再敢斗蛐蛐，朕打断你的狗腿！”
太子爷听到这话，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脑子里一片混乱，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思维瞬间停滞。
“？？？”
这算什么？
这可是您最疼爱的亲孙子啊！
他被老二毒打至重伤，您不但不为他做主，反倒责骂他？
您这偏心也偏得太离谱了吧！
听到这番话，朱瞻基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整个人瞬间僵住，随后便如同一滩烂泥般生无可恋地瘫倒在床上。他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体，只剩下一具空壳。
不爱了是吧……
有新宠了是吧……
我不再是您的心肝宝贝了是吧……
太子妃止住了哭泣，目光中满是狐疑。她那红肿的双眼此刻眯了起来，试图从这简短的口谕中找出更多的端倪。
“小鼻涕，就这一句？说完了？”
小鼻涕用力地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说完了啊，不过这儿还有一样东西，皇上命太孙殿下过目，然后写一篇自省文章。”
过目？
自省文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胖胖朱高炽一把接过那张纸，耐着性子仔细阅读起来，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而古怪。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仿佛这纸上的内容包含着无数难以言喻的秘密和深意。
良久之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将纸张递给了朱瞻基，忍不住责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这顿打你确实该挨！”
朱瞻基一脸茫然与委屈，满心的不解与愤怒。他那原本就充满痛苦的面容此刻更是扭曲变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冤屈。
“？？？”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就是斗个蛐蛐，至于这样对我吗？
怀着满腹的冤屈，太孙殿下接过纸张，目光瞬间凝聚。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仿佛预感到这纸上的内容将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冲击。
这纸上所记录的正是汉王与皇帝的对话，以及那篇辛辣讽刺的《促织》。
朱瞻基耐着性子读完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仿佛灵魂出窍。他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久久无法动弹。
《促织》中所描述的皇帝，自幼痴迷斗蛐蛐，即位称帝后立刻下令让各地采办上品蛐蛐入京，为此耗费了无数的国帑，导致百姓劳顿，民不聊生，甚至使得众多家庭家破人亡……
这描述的，怎么看都像是在影射自己！
难道二叔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自己痛下毒手？
朱高炽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孩子啊，你二叔其实是为了你好。”
“你乃大明未来的皇帝，帝王的一言一行都将对整个国家产生深远的影响。你是想成为流芳百世的圣贤明君，还是遗臭万年的无道昏君？”
朱瞻基听完，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他的眼神变得迷茫而深邃，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思考之中。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太子妃接过纸张仔细阅读后，不禁面红耳赤，心中满是愧疚，这才意识到自己错怪了老二。
“殿下，你说老二也真是的，想要教导孩子好好说便是，何必动手打人？而且还下这么重的手……”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若不让他长长记性，日后当了皇帝祸害百姓怎么办？”
“是，妾身是妇道人家，儿子，我们收拾东西回顺天府……”
“哎哎……爱妃，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