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夜迷踪
七日后，天机城黑市。
林飞将兜帽压得更低些，青铜面具下的龙纹隐隐发烫。前方药铺悬挂的鬼面灯笼突然转为血红，街边乞丐的讨饭钵响起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有尾巴。“苏清雪借着整理面纱，将解毒丹塞入他掌心。少女白发用幻形诀染成墨色，眼角却已生出细纹——这是三日来第五次改换容貌。
药铺掌柜正在研磨的龙脑香突然爆燃，青烟中浮现幽冥殿的血鸦图腾。林飞猛地拽着苏清雪后撤，柜台暗格射出的淬毒弩箭擦着耳际飞过。
“癸水方位，三人。“苏清雪指尖银针颤动，在掌心画出敌人分布。林飞剑鞘轻叩地面，雷纹顺着地砖悄然蔓延。
当第三个血鸦卫踏进雷阵时，青霄剑骤然出鞘。剑光在狭窄店铺内折射七次，货架上的毒草簌簌化为齑粉。最后一名杀手咽喉被洞穿前，捏碎了怀中的传影玉。
“走！“林飞劈开后院墙壁，却见整条暗巷升起血色结界。苏清雪突然闷哼跪地，腕间青鸾纹印泛起黑气——十里外必然藏着元婴期的咒术师！
两个时辰前，他们在典当行发现端倪。
“这是用雷髓晶仿制的惊鸿剑鞘。“苏清雪摩挲着赝品表面的裂痕，“锻造者加入了噬魂铁，专克雷修。“
林飞盯着当票存根上的印记：“当物者腰间挂着药王谷的采药铃。“
“师尊的亲传弟子...“少女指尖发白，“三师兄莫怀远。“
此刻血咒结界中，苏清雪突然扯开衣襟。心口青鸾纹印已蔓延出魔纹，与林飞胸前的龙纹产生诡异共鸣。少年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父亲留影中，夜无痕吞噬雷祖时显现的魔蚀之印！
“用雷火...烧掉纹印...“苏清雪艰难结印，神农鼎虚影在头顶浮现，“魔种在吞噬我的灵根...“
林飞突然割破两人手腕，雷龙血与毒血交融的刹那，青鸾纹印发出凄厉尖啸。虚空裂开缝隙，三百年前的画面汹涌而来：
青鸾峰顶的月夜，神女将翎羽刺入胸口。雷祖握着半截惊鸿剑跪在血泊中，身后是狞笑的夜无痕——那张脸竟与如今的药王谷主有八分相似！
“原来如此！“林飞挥剑斩向结界最薄处，“药王谷主是夜无痕的分身！“
青霄剑引动九天神雷，却只在结界上荡开涟漪。十二盏人皮灯笼从地底升起，灯笼上绘制的赫然是苏清雪不同年龄的容貌！
“好徒儿，为师等你很久了。“药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具青鸾灵体，本座培育了整整百年。“
苏清雪突然夺过林飞手中的剑，反手刺入自己丹田。鲜血溅在结界上的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命魂契约——每盏灯笼都连着一位少女的性命。
“快走！“她将阴阳鱼佩拍进林飞掌心，“去西域佛国找...“
话音戛然而止。少女身躯突然透明，化作万千光点没入灯笼。林飞目眦欲裂，雷龙纹在体表疯狂游走。惊鸿剑感应到主人悲怆，残缺的剑身竟自动补全！
“夜无痕！！！“
龙吟剑啸震碎百里结界，天机城上空雷云翻涌。七十二座观星台同时报警，闭关的城主喷出鲜血：“灭世雷劫...快启动护城大阵！“
同一时刻，药王谷禁地。
苏清雪在冰棺中睁开双眼，发现置身于巨大的血池祭坛。四周悬浮着数百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冰棺，每具棺椁都延伸出血管般的红绳，汇聚向中央的青铜巨鼎。
“终于醒了？“药王——或者说夜无痕分身——抚摸着鼎身魔纹，“从你出生那日，本座就用换魂术将青鸾神女的残魂封入这具躯体。“
少女尝试运转灵力，却发现心口插着封神钉。夜无痕嗤笑着捏诀，旁边冰棺中的“苏清雪“突然融化，化作精纯魂力注入鼎中。
“当年青鸾神女自毁元神封印魔渊，本座花了三百年才集齐她的魂魄碎片。“魔鼎泛起血光，映出夜无痕癫狂的面容，“只要用雷龙血淬炼，就能重铸完整的...“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魔鼎上的封印符咒无火自燃。夜无痕脸色骤变：“怎么可能？那小畜生竟能引发心魔雷劫！“
天机城废墟中，林飞在雷暴中心缓缓升起。惊鸿剑完全体缠绕着紫金雷火，每一道闪电劈落都在重塑他的骨骼——这是元婴期才该经历的脱胎换骨！
识海中，青霄剑灵终于显现真容。女子身着染血战甲，容貌与苏清雪一般无二：“主人，请驾驭我的力量。“
三百年前的记忆彻底解封：雷祖与青鸾神女本是一体双魂，惊鸿剑折断那日，神女将半魂封印在剑中。而夜无痕真正的目标，是集齐双魂之力打开魔渊。
“清雪就是青鸾转世...“林飞抹去眼角血泪，惊鸿剑感应到主人心意，竟将漫天雷劫尽数吸纳。
当最后一道雷光隐入剑身，少年元婴已成。眉心浮现的龙纹中，隐约可见青鸾虚影盘旋。他抬手撕裂空间，却在踏入虚空前回头望了一眼药王谷方向。
数百里外，困在祭坛的苏清雪突然心有所感。她咬破舌尖在冰棺内画出雷纹，用尽力气呼喊：“别过来！这是陷阱！“
夜无痕冷笑着催动阵法，所有冰棺同时开启。少女们睁开空洞的双眼，齐声吟唱古老的招魔咒文。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锁链断裂声，仿佛某种洪荒巨兽正在苏醒...
西域边境，无名荒村。
戴着斗笠的老乞丐突然捏碎酒壶，浑浊双眼爆射精光：“雷鸾共鸣！快禀告方丈，魔渊封印松动了！“
蹲在墙角玩骨头的孩童们同时抬头，瞳孔中卍字佛印流转。他们撕去人皮伪装，露出镇魔寺武僧的真容。为首者手中金刚杵指向东方：“药王谷方向，结罗汉伏魔阵！“
幽冥殿总坛，血池沸腾如熔岩。
夜无痕本体从入定中惊醒，胸口浮现的雷火灼痕迅速蔓延。他狂笑着捏碎身旁护法的头颅：“终于等到这一天！“
十二尊魔神像轰然倒塌，露出隐藏的青铜巨门。门上浮雕着青鸾与雷龙交缠的图案，此刻正在魔气侵蚀下逐渐崩解。门缝中渗出的黑雾所过之处，万物尽成枯骨。
“三百年了...“夜无痕将手按在门扉，“待本座取得混沌魔体，这玄羽大陆...“
轰隆！
惊鸿剑气突然穿透虚空袭来，夜无痕的左臂齐根而断。林飞踏着雷云现身，剑尖直指魔头咽喉：“她在哪？“
“你来得正好。“夜无痕断臂处涌出黑血，“魔渊开启正缺祭品。“
青铜巨门轰然洞开，滔天魔气化作巨手抓向林飞。少年挥剑斩破虚空，却见门后是无尽星空——那里漂浮着被锁链缠绕的青鸾神女本体，以及...被魔气侵蚀的雷祖遗骸！
“父亲？！“林飞身形微滞。
夜无痕趁机催动禁术，药王谷方向的数百具冰棺同时爆炸。苏清雪的惨叫穿透云霄：“林飞，杀了我！“
药王谷祭坛上，少女在血光中浮空。青鸾纹印爬满全身，背后展开的光翼却有一半已成枯骨。夜无痕分身狂笑着注入魔气：“多么完美的容器...“
苏清雪突然咬断舌尖，喷出血箭击碎心口封神钉。积蓄已久的药王谷秘法骤然爆发，整个祭坛开始崩塌：“师尊，您可听过神农燃魂诀？“
夜无痕分身脸色剧变：“你竟敢！“
“三百年前我能封印你一次...“少女燃烧的瞳孔映出林飞的身影，“如今亦然。“
当林飞斩破虚空赶来时，只看到漫天飘落的青羽。苏清雪消散前最后的微笑，与记忆中神女的面容完全重叠。惊鸿剑悲鸣震天，剑灵虚影竟开始溃散！
“不——！“
雷龙与青鸾的虚影交织升空，化作照亮九州的璀璨极光。在这场盛大的星雨之下，没人注意到某片青羽中封存着少女最后一缕残魂，正悄然飘向西域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