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菩提无相
西域佛国，伽蓝古城。
林飞跪在八宝琉璃塔前，掌心阴阳鱼佩已黯淡无光。七日前那场星雨灼伤了他的瞳孔，如今看世间万物都蒙着血雾——除却塔尖悬挂的青铜古钟，其表面流淌的梵文竟如活物般清晰。
“施主眼中所见，是业火余烬。“扫塔老僧忽然开口，手中苕帚划过青砖，砖缝间盛开出优昙婆罗花，“青鸾泣血之夜，雷龙本该入魔。“
林飞握紧惊鸿剑，剑柄龙鳞割破掌心：“我来寻人。“
“寻生者，九重天外。“老僧轻触塔身，砖石渐次透明，露出封存在塔芯的冰棺，“寻死者，往生河畔。“冰棺中沉睡的少女面容，与苏清雪别无二致。
剑鸣震落塔檐积雪，林飞周身雷纹暴起。老僧却将苕帚横在冰棺前，枯枝竟挡住惊鸿剑锋：“此乃青鸾神女第五世转生身，二十年前圆寂时留有偈语：'雷火焚天日，菩提照影时'。“
三日前，镇魔寺地宫。
林飞在万佛窟中独行，岩壁千佛掌心的长明灯映出诡异景象——每盏灯芯都困着一缕魔魂。怀中的青羽突然发热，指引他走向窟底禁地。
血池中央悬浮的菩提树已然枯朽，树根缠绕着半截惊鸿剑鞘。当他伸手触碰时，池水突然沸腾，浮现出苏清雪消散前的画面：少女燃烧的魂魄深处，藏着枚金色佛印。
“那是药师佛的轮回印。“突然响起的苍老声音惊得林飞拔剑相向，却见老僧从树干中走出，“青鸾神女当年兵解前，曾将半缕佛性藏在转世魂中。“
老僧眉心卍字印流转，竟与林飞龙纹共鸣：“夜无痕算尽天机，却不知真正的封印在轮回印里。“
此刻在伽蓝古城，老僧指尖凝聚佛光，冰棺中少女的心口浮现青鸾纹印。纹印中心嵌着的，正是林飞苦寻的金色佛印！
“要取轮回印，需过三生池。“老僧挥袖间天地倒转，八宝塔化作擎天巨树，“施主敢问自己的心魔吗？“
第一重幻境：林家祖祠。
十五岁的林飞跪在暴雨中，怀中抱着母亲冰冷的尸体。三长老的狞笑从头顶传来：“空灵根的废物，连亲娘都护不住！“
惊鸿剑在手中震颤，林飞却看见年幼的自己蜷缩在角落。若此刻挥剑复仇，与当年施暴者有何不同？雷霆在云层翻涌，他忽然松开剑柄，任雨水冲刷脸上血污。
“母亲教我握剑，是为守护。“少年抱起小林飞，惊雷劈碎三长老幻象，“而非杀戮。“
菩提叶飘落，幻境崩塌成金色流沙。
第二重幻境：魔渊深处。
雷祖遗骸睁开猩红双目，手中魔剑竟与惊鸿剑同源：“乖儿，为父等你多时了。“林啸云的身影从阴影走出，胸口插着半截青鸾翎羽。
林飞虎口崩裂，惊鸿剑几乎脱手。魔气侵蚀的剧痛中，他忽然看清父亲眼底挣扎的清明：“当年...不是背叛...“
魔剑贯胸而过的瞬间，林飞主动迎上剑锋，抱住魔化的父亲：“孩儿来接您回家。“雷龙纹绽放纯净紫光，魔气如春雪消融。雷祖遗骸化作光点消散前，轻轻拂过他眉心：“小心佛...“
菩提花开花谢，第二重业火熄灭。
第三重幻境：药王谷婚宴。
凤冠霞帔的苏清雪含笑递来合卺酒，喜烛却淌着血泪。林飞神识混沌，腕间红绳突然收紧——那分明是操控傀儡的噬魂丝！
“拜了天地，你就是我的药引了。“新娘盖头下传出夜无痕的声音，“就像三百年前青鸾对雷祖做的那样...“
合欢酒泼向半空，惊鸿剑穿透虚影。林飞揽住真正苏清雪的残魂，她心口佛印正被红绳侵蚀：“杀了我...才能斩断因果...“
剑锋颤抖着刺入佛印，怀中人却化作万千青羽。有片羽毛沾染血色，在空中写下梵文：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
林飞在菩提树下睁眼，袈裟已被冷汗浸透。老僧正在研磨菩提子，药杵声与心跳共振：“看到什么了？“
“看到我执。“青年抹去眼角冰碴，惊鸿剑自动归鞘，“请大师取印。“
老僧却将药杵递来：“轮回印不在棺中，在你心里。“话音未落，冰棺中的“苏清雪“突然睁眼，掌心魔纹直取林飞丹田！
惊鸿剑格住致命一击，林飞却被魔气震退三步。老僧身形虚化，八宝塔重现时已布满血丝：“夜无痕竟将分魂藏在轮回印中！“
“现在发现太迟了。“少女瞳孔漆黑如墨，魔气凝成十二品灭世黑莲，“多谢你带路，让本座找到真正的封印。“
伽蓝古城地动山摇，菩提树根寸寸断裂。林飞在魔气风暴中看到骇人真相——整座古城竟是巨大的佛门封印，而阵眼正是自己脚下的八宝塔！
“三百年前青鸾兵解，将魔渊钥匙封入轮回。“魔化苏清雪脚踏黑莲升空，“如今我要用你的雷龙血...“
话音戛然而止。林飞突然割开手腕，以血为墨在虚空画出梵咒。这是他在第二重幻境中，从父亲消散的光点里读到的秘法。
“归命!普遍!诸金刚!“
惊鸿剑插入佛印，塔林间千佛齐诵。魔气如潮水褪去，夜无痕分魂尖叫着被吸入轮回印。林飞接住坠落的苏清雪化身，她心口佛印已完好如初。
“原来你早就...“老僧金身出现裂纹，却含笑合十，“不愧是应劫之人。“
镇魔寺地宫深处，真正的轮回印显现。
林飞将青羽放入菩提树洞，树根突然缠住他手腕。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青鸾神女兵解前，雷祖亲手种下这棵菩提。树根缠绕的惊鸿剑鞘里，封存着半缕佛魂。
“要重聚魂魄，需三件佛门至宝。“老僧虚影渐淡，“药师佛的轮回印，你已经找到了。剩下两件在...“
话音未落，整座地宫突然塌陷。夜无痕本体撕裂虚空而来，魔爪直取林飞天灵：“把轮回印交出来！“
惊鸿剑自动护主，却被打入岩壁。生死关头，林飞怀中的冰棺少女突然睁眼，眉心佛印照彻魔渊：“无相劫指！“
夜无痕惨叫暴退，左臂燃起金色业火。林飞趁机御剑遁走，身后传来魔头怒吼：“你以为救的是谁？那不过是青鸾的恶尸化身！“
三日后，大漠孤烟。
林飞在篝火旁擦拭惊鸿剑，身后冰棺泛着微光。少女自那日苏醒后便不言不语，唯在月圆之夜对空流泪。
“你记得苏清雪这个名字吗？“他将烤热的馍掰碎递去。
少女突然按住心口佛印，地面黄沙浮现血色阵图。千里外传来幽冥殿号角，十二座魔城拔地而起。林飞惊觉她眼中魔纹隐现，腕间却浮现镇魔寺的佛珠。
“快走...“少女嗓音沙哑，“他们在用招魔幡感应我的位置。“
惊鸿剑斩碎袭来的沙暴，林飞看到地平线升起的血月。无数魔物从地缝爬出，天空浮现夜无痕的巨脸：“游戏该结束了。“
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佛魔同体的诡异符咒。林飞认出这是第三重幻境中出现的梵文，正要阻止，却被她推进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
“去雷泽找真正的...“少女最后的声音淹没在魔啸中，“小心佛...“
雷泽禁地，雷祖悟道洞。
林飞从空间乱流跌出，怀中多了块带血的绢帕。展开竟是半张佛国地图，标注着“大雄宝殿“的位置。图中夹带的青丝突然自燃，在空中组成偈语：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惊鸿剑突然发出预警，林飞闪身避过偷袭。本该在魔渊的雷祖遗骸竟在此现身，手中魔剑缠绕着佛门锁链！
“父亲？“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遗骸空洞的眼眶亮起魔火，身后浮现夜无痕的虚影：“你以为青鸾为何要杀雷祖？“
洞内雷纹突然逆转，惊鸿剑不受控制地刺向林飞眉心。生死刹那，怀中的轮回印绽放金光，映出遗骸心口处跳动的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