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深夜，柳逸尘独自回到客栈。床头的古籍突然自动翻开，某页空白处浮现血字：【欲解前尘孽，三更照铜镜】。他鬼使神差地摸出万象镜碎片，镜面却映不出自己的影像。
“你在躲什么？“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柳逸尘转身时打翻烛台，火光照亮墙壁上的一幅水墨画——画中他正与黑袍人并肩而立，两人手中捧着的正是万象镜。“
这不是我！“他的声音发颤。画中人却转头微笑，那是小倩勾起一抹苦笑的眼神。
“你终于肯面对我了。“小倩幽幽开口，声音如泣如诉。
柳逸尘后退几步，后背撞在床头，却感觉不到一丝支撑。“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小倩。“女子缓缓从画中走出，她的步伐轻盈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说过，要带我走出这座古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你不是小倩！“柳逸尘厉声打断，眼中满是不解与恐惧，“小倩已经...“
话未说完，他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那道从戏楼黑泥中逃脱的爪痕正渗出墨绿色血液，血液滴落在地上，竟然化作一张张苍白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是...“柳逸尘惊恐地看着手腕上的异象。
“这是你心中的罪孽。“小倩（或者说，曾经的小倩）轻叹一声，“每一次你选择逃避，每一次你为了自保牺牲他人，都在这里留下痕迹。“
柳逸尘感到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瞬间崩塌。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
“不，这不是真的！“他大声否认，“我对小倩的感情...那是真心！“
“真心？“小倩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因为你害怕看到真相，害怕面对你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懦弱。“
“住口！“柳逸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你住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诋毁我？“
“我是来救你的。“小倩（或者说，曾经的小倩）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看起来，你并不需要我的救赎。“
话音刚落，她周身突然爆发出无数黑羽。黑羽如同锋利的刀片，划伤了柳逸尘的皮肤。他痛苦地倒在地上，看着那些黑羽融入地面，形成一幅幅阴暗的画面——有他被黑袍人操控时疯狂杀戮的场景，有他背叛朋友时的丑恶嘴脸...
“这就是你真实的自己。“小倩（或者说，曾经的小倩）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恨意，只有无尽的悲伤，“你已经失去了自我，变成了你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柳逸尘痛苦地抱住头，试图否认这一切。但画面如同真实发生过一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
“不！“他大声呐喊，声音中充满绝望，“这不是我！这一定不是我！“
突然，一股清凉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将黑羽带来的痛苦驱散。柳逸尘睁开眼，发现灵羽正叼着一枚翠绿的树叶，正在用翅膀为他扇风。
“别理她，她只是你心中的幻象。“灵羽轻声说道，眼神中充满坚定，“你是柳逸尘，那个善良、正义、勇敢的你。那些事，都过去了。“
柳逸尘看着灵羽，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痛苦和混乱压了下去。
“谢谢你，灵羽。“他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不会被过去的阴影束缚。我要找回真正的我自己，我要保护我关心的人。“
灵羽欣慰地点点头，突然看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小心！有人来了。“
柳逸尘的拳头裹挟着血色能量，与官兵首领的刀锋相撞时迸发出刺目火花。他忽然发现对方的铠甲上刻着与万象镜同源的青铜纹路，瞳孔骤然收缩：“你是...魇妖的信徒？“
“聪明。“为首的将军突然勒马，白骨面甲下传来金属摩擦般的低语，“而你们正带着万象之源的钥匙。“他抬手虚按，地面突然裂开数道血沟，无数裹着黑袍的骷髅兵从地底爬出，手中长矛顶端跳动着幽绿火焰。
小倩的魂魄突然发出预警的尖啸。柳逸尘低头发现她的影子正在扭曲，指尖触碰的刹那，一缕黑雾顺着皮肤钻入体内。剧痛中，他看到幻象：破碎的万象镜中伸出无数手臂，每只手上都抓着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在狂笑，有的在哭泣，还有的正将匕首刺入小倩的心脏。
“集中精神！“灵羽突然叼起铜镜碎片冲向骷髅兵阵，翅膀拍打出的气流将最前排的骷髅掀翻在地。鹅毛间迸发的金光暂时驱散了黑雾，柳逸尘趁机抓住小倩的手：“我们走地下通道！“
三人刚转身，骷髅兵突然集体转向。将军的白骨面甲裂开，露出与柳逸尘七岁时在河边捡到的铜镜碎片完全相同的纹路：“你逃不掉的，柳逸尘。从你触摸万象镜那刻起，命运就锁死在轮回里了。“
地宫入口的青铜门上，赫然贴着一张滴血的新婚喜帖。小倩的指尖刚触碰到“新娘“二字，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颤。墙壁渗出粘稠的黑泥，无数张挂着铜铃的锁链从泥浆中升起，每根链条末端都拴着穿嫁衣的骷髅新娘。
“这是...我们的婚礼现场？“柳逸尘的冷汗浸透后背。他看到幻象中自己穿着染血的喜服，正亲手将毒酒灌入小倩的喉咙。小倩的魂魄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脖颈浮现的淤青与戏楼女尸如出一辙。
“快走！“灵羽突然啄向他的手背，叼起一枚发光的鹅毛笔。羽毛笔在空中书写出古老咒文，地宫内的锁链发出悲鸣般的颤抖。当咒文完成瞬间，所有骷髅新娘突然集体转头，白骨面甲上浮现出小倩生前的笑容。
将军的白骨大军从后方包围而来，为首者举起镶嵌铜镜碎片的权杖：“万象镜选中你作为容器，而她...注定要成为祭品。“权杖尖端射出一道血光，小倩的影子突然被钉在石壁上，鲜血顺着影子纹路倒流回她的身体。
地宫深处的祭坛上，七盏长明灯环绕着一口青铜棺。棺盖缝隙中渗出黑色雾气，渐渐凝聚成小倩的模样。柳逸尘的拳头砸在棺盖上，震得整个地宫回响，却见棺中伸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手。
“你才是该被封印的！“将军狂笑着撕开胸甲，露出胸口跳动的水晶心脏。那是用小倩的魂魄炼制的法器，每道裂纹里都封印着转世的记忆片段。
灵羽突然自爆本体，用全部羽毛织成屏障挡住攻击。在漫天飞舞的鹅毛中，柳逸尘看到水晶心脏里浮现出自己七岁时在河边玩耍的画面，而小倩的身影始终站在他身后微笑。
“原来我们从一开始...“柳逸尘的青铜锁扣突然迸发强光，将水晶心脏击碎成星尘。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三百年前小倩自愿替他挡下致命一击，魂魄碎裂前将记忆封存在万象镜中；而将军正是当年被吞噬的转世者，企图通过轮回诅咒彻底占据他的身上。
小倩的魂魄突然从棺中冲出，却被将军的骨爪贯穿胸口。她跌落在柳逸尘怀里，指尖颤抖着在他手心画下最后的符文：“记住...镜子里的...“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逐渐透明化。柳逸尘疯狂撕扯自己的衣服，露出锁骨下方蔓延的青铜纹路。那些纹路竟自动组成古老的星图，与万象镜边框的铭文完美契合。
“以血为钥！“玄风道士突然将燃烧的神魂注入符纸，“用你的血脉重启万象镜！“
柳逸尘将沾血的手掌按在镜面上。镜中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强光，无数时空的画面在眼前闪现：他看到自己穿着黑袍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手中握着小倩的残魂；又看到灵羽被锁链拴在祭坛上哀鸣，翅膀上的金光正在被一点点剥离...
“不！“他猛然收回手，鲜血顺着纹路倒流回心脏。万象镜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镜面裂纹中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凝聚成与小倩一模一样的虚影。
“这才是真正的万象之源...“将军的声音变得惊恐，白骨面甲裂开大洞，“你居然敢...“
金色液体形成的虚影突然张开双臂，将将军吸入镜中。柳逸尘看到虚影胸口浮现的青铜锁扣，与自己手臂的纹路完全重合。万象镜发出清越的凤鸣，无数碎片自动飞向中心，拼合成完整的镜子。
小倩的虚影从镜中走出，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嘴角却挂着熟悉的微笑：“这次换我来守护你。“她的指尖触碰柳逸尘的锁扣，一道金光从两人相触的皮肤上迸发，照亮了整个地宫。
灵羽突然发出欢快的鸣叫，翅膀上的绒毛全部变成金色。它叼起柳逸尘的铜镜碎片飞向穹顶，碎片嵌入凹槽的瞬间，地宫开始崩塌。众人被金光笼罩，等视线恢复时，已身处开满鹅毛花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