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竹Ⅲ型」
嘶……
疼！
好疼！
头好疼！
仿佛大脑中有什么怪物要挣脱出来一般，海量的数据潮水将陆离的意识淹没。
五彩斑斓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尖叫与悲鸣响彻耳畔。
咔哒。
太阳穴的神经猛然跳动。
大脑里再一次一片空白。
陆离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仿佛接下来的任何动作，都足以要了自己的老命。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头痛？
最近，组里又一个项目上线，时间紧，任务重。
老板说只要熬过这一阵，以后公司上市了，大家都可以财富自由，想买啥就买啥。
然后，三十罐红牛一字排开。
自己一头扎进代码里......
嘶……
又是一阵头痛。
后面的事情，陆离有些记不清了。
说起来，我怎么回来的？
还是说，我真的回家了吗？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以......动弹了吗？
陆离又等候了片刻，那阵诡异的头痛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
终于，他一鼓作气地爬起身子，彻底摆脱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仿佛受到感应一般，昏暗的室内忽然亮起了柔和的光。
？
光源来自墙壁，并不是灯，而是类似于电子屏一样的东西。
陆离愕然地望着这一切，下一秒，墙壁的整块屏幕开始碎裂滚动，仿佛活字印刷的胶泥一般，缓缓浮现出若干残章。
这......
还是在梦中吗？
墙壁上，水墨晕开，文字残章逐渐成型。
“......杀一人，谓之不义，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说往，杀十人，十重不义，必有十死罪矣......”
陆离仔细辨认着墙体上那些黑白字迹。
古朴刚健的颜体书法，搭配着后现代的赛博风格，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和谐美感。
残章交替显现，内容大都晦涩不明。
正当陆离准备停下观察时方才发现，残章末尾，闪过了《非攻》二字。
《非攻》？
似乎是墨家的经典。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陆离心中愈发不安。
空气中，漂浮着略微刺鼻的香气。
似是焚香，又混合着机械液压油的味道。
随着光线的逐渐亮起，陆离清晰看到，整个屋子呈现为诡异的六边蜂巢形。
除却大门位置以及自己的床铺之外，在房间的另外四边，似乎还放置着其他铁床。
这，绝不是我的房间。
陆离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大着胆子向那房间的一角走了过去。
床铺上，是空的。
陆离的心砰砰跳着，不知为何，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陆离深吸一口气，继续向着第二个床铺看去——
依旧是空的。
直到第三个，终于有一名少年躺在上面。
陆离走上前去，想要打听这是哪里。
紧跟着却惊异地发现，那少年的整条右臂，竟是完全的机械打造！
墙壁的电子微光下，青铜编钟的金属质感缓缓闪动着。
当经络中的液态金属流过「轮轴关节」时，五根手指竟幻化成墨斗、矩尺、规、悬锤，以及凿子的形态。
这......
陆离只觉得惶恐莫名。
他猛然后撤，整个身体却无法站稳，脑袋又是一阵抽痛，两相之下，整个人竟重重地摔倒在了地板之上。
啪！
微光下，那少年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被陆离的动静吵醒。
房间内，唯有墙体滚动所传来的轻微铰链声。
慌乱间，陆离隐隐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现在的他：
面容清秀，一副少年的模样。
极其清瘦，甚至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左耳位置，竟悬垂着半枚残环，更可怕的是，颈侧位置，似乎闪烁着忽明忽暗的书法残章。
蜂巢舱体，科技与古风结合的建筑风格，翻滚着的活字印刷，有着科幻义体的少年，以及年轻了至少十岁的自己。
无一不在说明着某个事件！
我这是，穿越了吧？！
刚刚摔倒的坠落感，以及屁股的疼痛依旧明显，这样都不醒的话，真的无法用是“梦”来解释了。
“陆师弟？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面前，那床铺上的少年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
陆离惊恐地发现，他的脑袋侧面，数十根根半透明神经触须，正与床头的青铜接口进行数据回流。
少年随意地扯下数据线，一脸茫然地望着陆离。
该死......
穿越的话，不是应该给到原主的记忆的吗？？
怎么自己脑袋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
这一边，那少年已经坐了起来，只见他缓缓走近陆离身旁将其扶起，自语般叹息道：
“我知道了，你的病又加重了。”
“我的病？”
陆离茫然。
对面，那少年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似乎这样的对话已经在之前发生过很多次。
只听他快速说道：
“现在是紫微历216年，你是墨家天工坊的学徒陆离。
“这是我们墨家学徒一起生活的集体舱，我是你的师兄孟林川。
“两个月前，你被确诊患上了绝症——「神识过载」。
“你现在的记忆错乱，只是它诸多的表征之一。
“医生说，这是由于三焦经脉过劳引发的量子纠缠，常见于器奴那样的血肉电池。
“如今，你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我看这二手的「青竹Ⅲ型」神经接口，也已经撑不了太久......”
脑海中，关于前世的记忆十分清晰，但少年口中的，什么“墨家”，“血肉电池”，“器奴”等乱七八糟的词汇，却是从未听说过的陌生。
“你是说，我生病了？
“还是......绝症？”
陆离顺着对方的话语问道。
孟林川表情沉重，默默地点了点头。
“也是过劳引发的？”
陆离皱眉。
“没错......
“诶？为什么要说‘也’？”
所以，过劳猝死引发穿越，然后接着再迎来一次过劳的常规死法，是这个意思吗？
陆离感到一阵恼火。
就算我是卷王惹人生厌，但死一次还不行吗？？
现在又穿越到一个遭报应的异世界卷王身上是什么意思？！
情绪稍一激动，他的太阳穴又感到了一阵灼痛，针扎似的痛苦，使得他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对面，发觉不对的孟林川神色肃穆，当即便屏气凝神，抬起右手。
陆离只看到一段代码在他的掌心闪过，下一秒，对方便将手掌覆在自己的肩膀位置。
片刻后，仿佛一捧清泉袭来，恼人的疼痛再一次退去了。
陆离扭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安装有一个接口样式的晶体器件，就那样直直地镶嵌在了自己的肉里。
“这是什么？”
陆离吓了一跳。
对面，孟林川只当他病情严重，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是便耐心解释道：
“「青竹Ⅲ型」。
“最基础的神经接口。
“内置独立的AI芯片，可以做一些基本的数据解析。
“当然，也可以随时接入外来算力的辅助干预，进而对你的病症有所缓解。”
“......”
原主的记忆。
没有。
系统？金手指？
陆离尝试着等候片刻，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等来。
“孟师兄，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离想了想，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索性问道：
“所以，我该怎么办？我的家人呢？”
“陆师弟父母早亡，家境贫寒。
“这枚二手的「青竹Ⅲ型」神经接口，也是我们众师兄弟一起为你筹款买下的。”
OK~
陆离默默地点了点头，十分淡定地接下了这个设定。
很TM合理。
不是那无依无靠的穷鬼，又有谁肯去当个卷王呢？
只见他轻轻抚摸着肩头的神经接口，下一秒，他的视网膜上忽然跳出了一道全息面板。
【姓名：陆离】
【所属势力：墨家】
【身份：墨家学徒】
【阶层：技术寒门】
【实力：丁级量子修士】
【算力承载：0.3太乙算力/每日】
【健康状况：差】
【技能面板】
「木鸢」操控：熟练
符箓刻写：普通
......
【特殊命格：万象灵根】
......
陆离的心砰砰跳着。
多少也看过一些网文的他，心中大概猜测，这是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系统大爹到了。
接下来，那就是发布系统任务，要不就是给出新手大礼包，然后杀穿全世界，迎娶白富美，出任CEO！
我就说嘛，不能让我白死一趟！
“喂，你怎么把属性检测给打开了？”
正当陆离出神之际，一旁，孟林川见陆离一直在发呆，随即便将他的手指从肩膀处拿了下来。
下一秒，眼前的全息面板瞬间消失不见。
“什么属性检测？”
陆离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孟林川，一脸疑惑。
“「青竹」啊。
“内置独立芯片，可以做一些基本的数据解析。
“我不是刚刚才给你说过的吗？
“这么快就又发病了？”
所以，并不是系统吗？
陆离脸色难看，险些再一次引发病痛发作。
“至于，你刚刚问我，你该怎么办......”
孟林川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远处的立柜。
片刻后，只见他抱着一个笔记本走了回来，一边递给陆离，一边口中说道：
“先前你一直在考虑。
“要不要去参加「灵枢认证」的试炼仪式。”
“那是什么？”
陆离一脸茫然。
“量子重构。
“以极为粗暴的方式将修士量子化，给予补强后重组。
“你认为，那或许会解决你的病症。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你的笔记中都写得明明白白。”
孟林川打了个哈欠，似乎不想再多说了。
“我已经三天没睡了。
“马上就是要天官科举，其余师兄弟，都在工坊中做最后的冲刺。我就睡这么一个晚上。”
孟林川走回床上，语气中多有抱怨之意。
陆离低头翻开笔记，除了资料的剪贴之外，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写了许多内容，似乎都是原主的心迹。
「量子重构的风险，与参数水平的高低直接相关。我的成绩历来是最优秀的。我应该没有问题。」
「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量子重构可以解决我的病症。但是，难道真的要这样等死吗？」
「参加灵枢认证，就意味着必须放弃天官科举，成为那低一档的吏人。我不甘心。」
......
“陆师弟，人不能跟命争。”
孟林川躺回床上，再次将自己的脑机接口与床头的机器联结起来。
丢下了这样最后一句话后，再次打了个哈欠躺了回去。
原主的记忆，由于那神识过载症的干扰，总是在陆离的脑海中影影绰绰，无法成形。
但孟林川的这句话，却像一道扳机一样，在陆离的心中叩响了巨大的不甘。
自己拼命加班到猝死，不就是想跟命争上一争吗？
穿越之前命运欺负我，穿越过来了命运还欺负我，那老子TMD不白穿越了吗？！
没错，自己是个卷王。
这个跟自己同名的原主家伙，听上去似乎也是个卷王。
刚刚某个瞬间，陆离其实是想认投来的。
但孟林川的一句无心之言，却再一次激起了陆离心中的不甘。
人不能跟命争？？
高尔基老先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海燕啊！！我特么就是要扼住命运那该死的喉咙！
量子修仙是吧？
身患绝症是吧？
我特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