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灵枢矩阵
不好意思，来不了一点。
直到走出墨家的「天工坊」来到户外，陆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有多陌生。
破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街道。
蜂巢式筒子楼歪斜生长，空气中回荡着黏腻的机油味道。
一路上行人稀少，偶尔见到几个人类——应该还算是人类吧，也都是神情麻木，面容枯槁。
他们佝偻着，身体大都被严重改造过，关节处裸露着破损的电缆，看上去做工十分粗糙。
这两天，陆离查遍了能接触到的所有资料——拜原主所赐，手边关于「神识过载症」的资料相当不少。
同时问遍了所有的老师同学，最终不得不出结论——这玩意儿的确是没治。
目前来看，「灵枢认证」的量子重构，似乎的确是自己的唯一机会。
简单说，就是放弃三个月后的天官官员遴选科举，转而去参加“无编制”的吏人招募。
风险很大。
但治疗绝症的一线生机，也同样藏在这仪式之中。
陆离决定去试试运气。
「灵枢认证」的日子，就在今天。
想要跟命争，第一步就是概率思维。
保持现状，死路一条。
作出改变，哪怕只有1%的概率去优化自己的处境，那也比保持现状要强得多。
只不过，那个，在自我拯救的道路上，陆离暂时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
他找不见路。
按照孟林川给自己的地址，以及一路上的指示标牌，陆离成功走到了一处亭台之中。
这也没入口啊？？
正当陆离四处打量之际，忽然听到耳后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小兄弟，可是来参加那灵枢试炼的考生？”
陆离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精壮汉子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对方裸身穿着一件短打外衫，衣袍敞开着，露出了极为壮实的古铜胸膛。
右耳后方，镶嵌着青花瓷纹的硅基器件，瓷面裂缝中伸出了若干神经导管，与这汉子的后颈血肉相连。
“没错。”
陆离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
听到答复，那汉子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只见他上前攀谈道：
“不过看你的穿着，似乎是墨家的人，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吓......”
那汉子话头猛然止住了。
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到，陆离的后颈有两截凸起的颈椎骨，如同未完工的机关兽关节。
那里钉着镇压神识过载的「法仪铜钉」，钉帽雕刻的墨翟头像，短短一天，便已然被冷汗蚀得模糊。
那是为了这次出门，陆离特别做的临时处理。
“碰碰运气嘛。”
发觉到对方的异常，陆离微笑着缓和道。
随即不等对方多说，继续说道：
“既然同为考生，不如一道结伴前往。”
“好！”
那汉子点了点头，口中说道：
“我叫万明，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万大哥。
“这试炼对普通人来说，恐怕门槛不低，但对你我这样的人应该是一碟小菜。
“等你渡过此劫，以后成为同事，咱们也好互相照应。”
“万大哥。”
陆离点了点头，拱手作揖。
随即向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简单介绍道：
“墨家学徒，陆离。”
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当下最紧要的，跟着对方找到入口才是真的。
然而，对方却只是仰天大笑，脚下却仍是一动不动。
嘶......
有点尴尬了呀。
“那......我们走？”
陆离硬着头皮试探道。
“啊？”
“啊？”
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走哪？”
万明一脸茫然。
“去考试啊。”
“到了呀！”
“到了吗？”
“啊。”
万明点了点头。
“啊？”
二人二次交手，陆离终于暴露出了“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气息。
“哦哦，明白.......
“你这个病......唉......
“造化弄人。”
好在，那汉子自己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隘。
只见他同情地望着陆离，随后大步走到那亭台一角，示意陆离看着自己的动作。
“官方大厅，地位非凡。自然要有一些屏障才是。”
他屏气凝神，催动着体内算力，随后便抬起左手，推掌覆在了那亭台的柱子之上。
片刻后，亭台的两柱之间竟亮起了一座扭曲的发光区域。
浓稠的空间缓慢旋转着，似是一道隧道的时空之门。
“一点都记不得了吗？”
看着陆离瞠目结舌的模样，万明忍不住开口问道。
空间虫洞，虽然不能说到处都是，但也的确算不上什么稀罕东西。
陆离摇头。
“好吧。”
万明无奈问道：
“那这次报名登记，你总还有印象吧？
“要是没登记的话趁早告诉我，否则以你现在的情况，保不齐会死在里面。”
陆离连忙点头，口中补充道：
“登记过的。”
“那就行。”
得到肯定答复，万明随即便抓起了对方的手腕，一同栽进了这通往未知的时空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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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卦象在天穹流转，密密麻麻的数据瀑布，自那周天星斗大阵上倾泻而下。
极为宽敞宏伟的量子大厅里，阳光透过纳米玻璃，空气中悬浮着的纳米维修机器人做着永不停息的布朗运动，状若微尘。
忽然，门口位置，十分突兀地出现了一壮一瘦的两道身影。
大厅里周围人来人往，各行其是。
夹杂身穿甲胄的兵卫巡视其间，但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二人，并没有人给出特别的注意。
“10.12%，太好了！”
陆离回过神来，只听得耳边传来万明兴奋的声音：
“小兄弟，你也看看你的。”
“看什么？”
陆离不明就里。
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锦制帛书。
【姓名：陆离】
【年龄：17岁】
【考生编号：142E07】
【死亡概率：79.21%】
【肢体损坏概率：12.11%】
？？？
一旁，那汉子探头来看，待到看清帛书上的信息之后，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按理说，你是墨家学徒。
“不应该呀......”
只见万明眉头紧锁，神色再一次变得难看起来。
“万大哥，这上面的死亡率，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陆离只觉得眼前一黑，强撑着向一旁的男人询问着。
“......”
“你的参数情况这么差的吗？
“这么差你还能当上墨家学徒？？
“等等，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万明越想越不对劲，只见他警惕地打量着对方，瞬间就没有了一开始的亲切热情。
“检测到新考生入场，请编号201A35进入灵枢矩阵。”
大厅之中，裹挟着电流杂音机械女声忽然响起。
仿佛是催促一般，幽蓝的太极阵图，缓缓显现于地板之上。
201A35。
那是万明的编号。
二人四目相对，老哥脸上再次露出了肉眼可见的紧张。
“请编号201A35进入灵枢矩阵。”
机械女声再一次响起。
万明不再犹豫，低声道一声“保重”，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大厅中央大步走去。
......
“星链镖师？”
矩阵入口，场官兵卫不由得抬了抬眼皮，微微露出了惊异的神情，嗤笑道：
“倒是稀奇了。”
“您抬举。”
万明不卑不亢，仿佛完全没听出兵卫的轻蔑，淡淡说道：
“不过是虫洞耗材罢了。”
“怎么？漕帮的饭吃不饱吗？”
那兵卫却不肯放过他，一边慢吞吞地拔出腰间的法尺，口中则调笑一般地继续询问着。
“有劳了。”
听到对方调笑，万明却不再回答。
墨家学徒，我理当给他几分薄面，你一个小小兵卫，又嚣张个什么？
等我通过试炼，你保不齐还得在我手下做事呢。
只见他漠然站立，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然而，兵卫的好奇却依旧没有打消。
“看样子你也在漕帮有段年月了，确定要来我们这从头做起吗？”
一般来说，来这里参加认证试炼的，要么是走投无路的寒门码修，要么是想要搏一把的血肉电池。
但已然有了一份稳定工作的漕帮镖师，平日里的确是少见得很。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万明漠然说道。
随后，一边递上先前登记的身份帛书，口中淡淡说道：
“还是说，哪里的规定不符？”
碰了个软钉子，兵卫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暗自瞟了一眼二楼的观测台上——考工司务的功曹大人就在那里，心中不敢耽搁太久。
于是终于不再啰嗦，只见他一边接过帛书，一边举起手中的验证法尺。
下一秒，那锦制帛书便倏然虚化，化作为一道密密麻麻的数据流，灌注到了那方法尺之中。
验证通过。
随后兵卫转身向前，将手中的法尺插入至那矩阵入口的卦锁凹槽之内。
与之相随，灵枢矩阵大门位置所盘踞着的暗色云团缓缓飘散，大门打开。
万明神色凝重，道一声谢，随即便大步流星地踏入至那矩阵之中。
“检测到考生入阵。
“灵枢认证试炼仪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