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沉睡
青玉短杖刺来的瞬间，顾云撤去了全部防御。杖尖穿透肩胛，带出一蓬血花。他闷哼一声，却向前一步，让短杖贯穿得更深。
“小满...“顾云染血的手抚上少年额头，“是我...“
小满眼神恍惚了一下。掌心五叶青纹突然发烫，有什么东西在记忆深处挣扎欲出。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剑修，为何如此熟悉？那霜白的鬓角，好像在梦里见过千百次...
血枫长老见状不妙，急念咒语。血枫树根再次蠕动，要将小满拖回树心。顾云突然暴起，龙吟剑脱手飞出，将束缚小满的树根齐齐斩断。同时他握住插在肩头的短杖，硬生生将其拔出！
“看着我！“顾云将染血的手按在小满眉心，“玄天宗后山的梅树...你刻的木马...青州城的糖人...“
每说一句，就有一滴精血渡入少年眉心。这是剑修最珍贵的本命精血，每滴都蕴含着寿元。顾云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眼神却愈发清明。
龙吟剑感应到主人牺牲，发出撕心裂肺的长鸣。剑身赤纹全部爆裂，化作血雾笼罩二人。在这血雾中，小满突然抱住头惨叫起来——封印的记忆如洪水决堤！
晨光中的剑招练习，油灯下笨拙的写字，破庙里分享的烤鱼，坠崖前那句“有我在“...每一个画面都带着温度复苏。最后定格在那双总是严厉却温柔的眼睛上。
“师...兄...？“小满颤抖着伸手，触碰顾云衰老的脸。
这一声呼唤让顾云嘴角扬起。他还未来得及回应，背后突然传来血枫长老的怒吼：“去死吧！“
粗如巨蟒的树根从地底暴起，直刺顾云后心！
时间仿佛变慢。小满看着那根致命树根逼近，身体先于意识行动起来。掌心五叶青纹全部亮起，前所未有的青光爆发，竟让树根停滞了一瞬。
但这远远不够。
顾云转身，用胸膛迎向树根。在贯穿身体的闷响中，他将小满猛地推开，自己却被钉在血枫树上。鲜血顺着树皮沟壑流淌，被人面纹贪婪地吮吸。
“不——！！！“小满的惨叫与龙吟剑的悲鸣同时响起。
血枫长老哈哈大笑：“好！用剑修的精血浇灌，圣树终于要...“
笑声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胸口，一截青色剑尖透体而出——那是青冥剑！本该随主人重伤而沉寂的法器，竟自行飞起完成了复仇一击。
顾云艰难地抬起手，将龙吟剑塞进小满手中：“这次...护住你了...“
剑柄入手的瞬间，小满全身青藤纹路与剑身赤纹共鸣。他本能地挥剑斩向血枫树，一道前所未有的青红剑气迸发，将参天妖树劈成两半！
树心处，被囚禁的木灵族圣种飞射而出，没入小满眉心。五叶青纹骤变，化作完整的灵树图腾。无数青光从地底涌出，净化着被污染的土地。
血枫长老在弥留之际，看到更可怕的一幕——那个被他当做傀儡的少年，此刻眼中流淌着青金色光芒，周身环绕的气息已接近元婴！而垂死的顾云被青光托起，缓缓放在洁净的草地上。
“师兄...师兄！“小满跪在顾云身边，灵力不要钱般渡入对方体内。但贯穿胸膛的伤口实在太重，加上精血耗尽，顾云的呼吸仍在一点点微弱下去。
龙吟剑突然飞起，剑尖轻点主人眉心。一道虚幻的剑灵浮现，那是顾云留在剑中的一缕元神。
“带他...回玄天宗...“剑灵的声音越来越弱，“青冥...剑冢...“
小满抱起轻如落叶的师兄，泪水打湿了对方染血的衣襟。他想起顾云教他的第一个剑诀，想起那个总说“有我在“的师兄，如今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孩子。
“我们回家。“少年哽咽着说，掌心灵树图腾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青光托着二人升起，向玄天宗方向飞去。龙吟剑与青冥剑交叉护卫在前，所过之处云开雾散。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岁月也会在此刻停留。
山风呜咽，似在诉说一个关于守护与重逢的故事。而在玄天宗后山，那株被小满救活的老梅树，无风自动地落下片片花瓣，像是迎接，又像是告别。
玄天宗禁地的石门在月光下泛着青冷光泽。小满背着顾云跪在石门前，掌心灵树图腾贴着冰凉岩壁。身后云游子手持龟甲，酒葫芦罕见地别在腰间。
“剑冢乃玄天宗魂归之处。“老道士声音沙哑，“你确定要送他进去？“
小满低头看向怀中沉睡的顾云。师兄面容安详如婴孩，霜白鬓角却已蔓延至大半头发，胸口被血枫树根贯穿的伤口覆着一层青光——那是他拼尽全力维持的最后生机。
“确定。“少年声音嘶哑，像是哭过太久。
云游子叹息着划破手指，在石门上画下血符。厚重石门缓缓开启，森然剑气如潮水涌出。小满抱着顾云迈入剑冢，眼前景象令人震撼——无数古剑倒插在地，形成一片钢铁森林，最中央的高台上供奉着祖师佩剑的残骸。
龙吟剑突然自行出鞘，飞至高台旁的空位插下。剑锷处与小满灵种相连的青纹亮起，像是在指引方向。
“放在那里。“云游子指向高台，“龙吟剑灵会护住他三魂七魄。“
小满小心翼翼地将顾云放在石台上。刚松手，龙吟剑便发出悲鸣，剑身赤纹全部剥离，化作血色光茧包裹住顾云。青冥剑则悬浮在冢门上方，剑身垂落无数青丝，与万剑共鸣结成养魂大阵。
“三年。“云游子按住小满颤抖的肩膀，“剑灵最多能护他三年。“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青光灼灼：“怎么救？“
老道士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展开后浮现三味药材的虚影：“东海鲛人泪，至纯至情；昆仑雪魄莲，至寒至净；南冥不死草，至烈至刚。炼成九转还魂丹，或有一线生机。“
小满紧盯着三味药材的影像，仿佛要将它们刻进灵魂。突然他心口一热，灵树图腾自动蔓延至脖颈——那是太乙青灵种完全觉醒的标志。
“我去。“少年声音很轻，却让冢内万剑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