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九日入门,箭术初成
得了张叔那张二力槐木弓,江临当天就扎进了院子里。
院子巴掌大,坑坑洼洼,但也勉强够用。
他先是清理出一小块空地,土坷垃都捡干净了,然后寻摸了几根还算直溜的小树枝,用爹留下的那把生了锈的匕首,费力地削掉枝杈,弄得手上起了好几个血泡,这才勉强削出来三十来支临时用的树枝箭。
至于靶子,院墙上一块颜色黑得像是被尿浸过的土疙瘩就成了他的目标。
家徒四壁得让人心酸,但他没得选。
要么练,要么死。
吸了一口混合着尘土和霉味的空气,他定了定神,脑子里过筛子一样回想着江父教过的射箭要领。
还有上辈子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影戏里看过到零零碎碎的射箭架势。
左手握弓,右手拉弦。
二力弓比他想的要沉手,弓身硬邦邦的,拉开弓弦,得使出不小的力气,细胳膊都在发抖。
但比起那把能把人腰都压弯的八力牛角弓,已经像是从地狱爬到了人间。
十三岁的身子骨,还是太弱。
“嗖——”
第一根歪歪扭扭的树枝箭,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晃晃悠悠地飞出去,一头扎在离那黑土疙瘩几步远的泥地里。
他不泄气,脸上也没啥表情,走过去,拔出树枝箭回到原地,重新拉弓。
站稳,吸气,拉弓,瞄准,撒放。
“嗖——”
这一箭偏得更离谱,直接飞出了低矮的院墙。
他皱了皱眉头,像个老农看着天色估摸着会不会下雨。
没有急躁,也没有骂娘,而是沉下心,仔细琢磨江父教过的每一个字眼。
脚下生根,肩膀头子要沉下去,像坠了石锁,喘气要匀,像拉风箱,撒手要脆,像掰苞米……
他一遍遍地调整着身子骨,放慢了动作,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摇摇晃晃,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拉弓、射箭。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他那件打着补丁的破衣裳,紧紧地粘在脊背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线条。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1/300】
当他射出第十一支树枝箭,眼前那淡蓝色的鬼火终于跳了一下,进度从死气沉沉的0变成了1。
“他娘的,管用了!”
江临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乱跳。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1点进度,但就像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了一点星光,证明他这条路没跑偏,只要咬着牙走下去就能走到头。
接下来的日子,这破败的小院里,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和泥土一个颜色的身影,像一棵在风中挣扎的小草,固执地重复着拉弓射箭的动作。
从鸡叫头遍,直到日头沉到西山后边,除了像牲口一样往肚子里填些难以下咽的粗粮饼子,短暂地躺下喘口气之外,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这把槐木弓上。
拉弓的姿势从生涩僵硬,变得逐渐有了点模样。
胳膊上的力气,像蜗牛爬一样缓慢地增长着,虽然每天晚上都酸痛得像要断掉,但已经能坚持更长时间了。
射出去的树枝箭,也从一开始的没头苍蝇乱撞,渐渐地能落在目标土疙瘩附近了。
江母像个沉默的影子,默默地看着儿子的变化。
儿子不再像个刚死了爹时那样颓废,眼神里多了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像是淬了火的钢,又硬又亮,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她心疼儿子受的罪,那细嫩的手指被粗糙的弓弦磨出了血泡,结了痂,又磨破,再结痂,最后磨成了硬茧。
肩膀头子因为反复拉弓,又红又肿,像发面馒头。
但她没拦着,只是把那本就没多少油水的饭食做得更用心些,把省下来的最后一点盐巴都放进了汤里。
偶尔会在儿子累得瘫倒时,帮他揉揉那酸痛得抬不起来的胳膊。
日子像漏水的瓢,一天天过去。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15/300】
……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99/300】
……
【技艺:射箭(未入门)】
【进度:168/300】
……
九天,像在地狱里滚了一遭。
他的长进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虽然用的还是那把二力槐木弓和树枝箭,但他已经能在十步开外,十次里有七八次射中那块黑乎乎的土疙瘩了。
更要紧的是,他对弓箭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每一次拉弓,每一次撒放,心里都像流过一条热乎乎的小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流淌。
这天傍晚,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这破落的小院。
他再一次拉开槐木弓,弓身在他手里微微颤抖。
他瞄准那块被他射得千疮百孔的土疙瘩,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箭尖上,前所未有地专注。
“嗖!”
树枝箭破开沉闷的空气,带着一股子凶狠的劲头飞了出去。
这一次不偏不倚,正中那块土疙瘩最黑的中心。
几乎就在树枝箭钉进土墙的同时,眼前那淡蓝色的鬼火猛地一跳,字迹变了。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0/1000】
【效用:开三力弓,三十步内,命中率大幅提升】
一股暖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暖流,瞬间像热水一样浇遍了他全身!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好像更亮了,能看清远处树叶上的纹路。
胳膊上的力气也陡然壮了一截,原先要费老大劲才能拉开的二力槐木弓,现在感觉轻省了不少,像是卸下了一块石头。
更奇妙的是,他对弓箭的掌控感,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步,弓就像是从他胳膊上长出来的一样,指哪打哪。
“终于入了门了!”
他紧紧攥着槐木弓,激动得指尖都在发抖。
“开三力弓!”
这几个字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这意味着他不再被这把二力弓束缚住了,可以去试试更有劲道的弓了。
虽然离他爹那张八力牛角弓还差着一大截,但已经不是看不到希望了。
“三十步内,命中率大幅提升!”
这更是实打实的好处。
有了这本事,去城外那片乱糟糟的林子里打几只野兔子野鸡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了。
能换点粮食,让他和他娘的肚子不再咕咕叫。
江临回头跑到木柜前,再次把那把沉甸甸的牛角弓取出来。
这一次,感觉确实轻了不少,虽然依旧压手,但已经能比较稳当地握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的力气,再次尝试拉弓。
这一次,他憋足了劲,只听弓弦发出一阵沉闷的“嘎吱”声,像是老骨头在呻吟。
还是没有拉开。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看却又充满希望的笑容。
“只要继续练下去,总有一天能用上爹的弓!”
他放下牛角弓,目光重新落在那把陪伴了他一个多月,被汗水浸得发黑的槐木弓上。
“娘!”
他转过身,对着正在黑乎乎的屋里影影绰绰忙碌的江母喊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劲儿。
“明天,我去打猎。”
江母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儿子眼睛里那从未有过像狼崽子一样放着绿光的神采,愣了一下,随即,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夜无话,还有远处的狗吠声,断断续续,像鬼魂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