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售
鱼市口，嘈杂声未起，众多鱼商却已聚在一起，目光齐齐投向远处海面。
晨阳尚未升至中天，两艘小船一前一后驶入码头，轻风吹动，带着新鲜的气息。
“啧，这才晌午前就回来了？”
“昨天是一船银儿鱼，今天这叔侄俩回来得更早……你说他们是不是又……”
“废话，人家还能空手回来吗？”
鱼贩王老五低声咂舌，语气中满是懊悔：“哎，昨日怎么没来我这儿卖鱼啊！那么多银儿鱼，可惜了可惜了。”
旁边一人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人家和梁掌柜的关系，还想跟老梁抢生意？就你？”
“哈哈哈，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王老五讪讪一笑，朝梁掌柜拱手赔礼。
梁掌柜倒也配合，笑呵呵地回礼：“诸位若是真有诚意，以后我吃不下了，自然第一个通知大家。”
老梁面上笑嘻嘻，心中却是妈买批，昨日你们数落我们家老二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还想让我把生意吐出来给你们？
呸！
想起二儿子老梁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老二虽然为人比较轴，但是这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这朋友——有两分本事。
刘钊眼看着还没靠岸，梁掌柜就已经站在码头上翘首以盼，腿边放着四个大箩筐。
“梁叔，浮哥儿呢？”
“去拳馆学拳去了，他没你这种打渔的本事，我就想着让他学一些拳脚，以后不管是看鱼铺还是做个小吏也都方便。”
“梁浮去的哪一家武馆啊？”
“陈家拳馆，怎么你也想去学？
是了，你们这般年轻人有这想法是应该的，靠你这手艺，攒一段时间凑出五两银子就能去报名。”
梁浮将手中的箩筐递给刘钊。
“要是实在急着用钱，也可以先来找我。”
话音未落，身旁一直默默整理渔网的白大河忽然开口：“我看，小钊恐怕用不着借钱。”
“不用借钱？”
看着两个人脸上神秘兮兮的笑容，梁掌柜被整的一头雾水。
接着就被刘钊给拉上船，梁掌柜这才注意到船舱里除了满满地银儿鱼之外还有两个扣在一起的箩筐，甚至还用渔网给包裹起来，外面缠绕着绳子。
随着他的靠近，箩筐时不时振动一下。
“这...这是什么？”
刘钊将箩筐掀开一道缝隙，让梁掌柜凑近去看，黑暗中一道修长的赤红色身影如火一般跳动，修长的须子一直延伸到箩筐口的位置，如火舌轻颤，摄人心魂。
引得他嘴边的一小撇胡子都在不停地颤动，语无伦次。
“这、这......宝鱼？！”
“嘘，小点声，梁叔你也不想你家鱼铺收不到这条赤血鲟鱼吧？”
“对对对，低调低调。”
停顿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真卖给我家啊？”
刘钊笑而不语。
三个人合力跑了几个来回，将藏在箩筐中的宝鱼和四筐银儿鱼抬入梁家鱼铺。
“四筐银儿鱼，我给二两五钱，你们对半分；一条赤血鲟鱼，不过尚小，我参照以往收鱼的价格，十两银子如何？”
刘钊不知道这个价格合不合适，只能看向旁边的白叔，后者点了点头。
“公道价格。”
“那是，那是。”
梁掌柜笑着摸胡子：“合作多年，难道我还能坑你们？以后再有这种生意，记得第一个找我”
十二两五钱，整整一小堆碎银，分量压手。
刘钊将自己的那一份揣在怀里，下意识地开始哼着小曲，怀中的碎银子互相碰撞，发出叮铃当啷地声音。
如鸣珮环，心乐之！
我赚钱了赚钱了...
谁曾想，两个人才刚出鱼市，白大河便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塞进刘钊手里。
“什么意思啊刘叔？”
“这是宝鱼的钱，我不收。”
白大河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哥和嫂子保佑你，咱们才能找到这宝鱼。银儿鱼我赚了个盆满钵满，若是这钱我再拿，心里不安。”
他看向刘钊，语气中带着一份朴素的虔诚。
“那可是你爹娘留下的香火，这运气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海边的渔民本来就迷信，这两天白大河与刘钊出海打鱼，每次都能让他找到鱼群，更加加重白叔心中的迷信想法。
他觉得这是刘哥和嫂子在天之灵保佑刘钊，让他能找到鱼群甚至宝鱼，自己捕那么多银儿鱼本来就算是占便宜，要是这宝鱼的钱还拿的话，心中不安啊～
刘钊一时无言。
他总不能说，这不是祖先显灵，而是系统雷达在起作用吧？
眼见刘钊不愿意收银子，白大河再度开口。
“你不是要去报名武馆吗？我听说五两银子只能学拳，还得要花银子药浴什么的，这银子放我这里是吃灰，放你那里才能发挥作用，你就收着吧！”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刘钊最终没再推辞，双手接过银子，心中五味杂陈。
远远地看到自家的院子，门口玩耍的白小蕊已经发现两个人，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
这个时候白大河一边朝着女儿张开手臂，一边对着刘钊小声说道。
“等会儿回去，不要告诉你婶娘，我晚上会跟她说的。”
“行。”
“我这可不是怕她啊～”
“我懂，白叔这是尊重婶娘。”
对于刘钊善解人意的发言，白大河很满意，随即一把抱起身前的女儿朝着家里走。
“爸爸给你带的牛肉饼，今晚咱们吃银儿鱼！”
“好啊，有牛肉饼吃喽！”
入夜，床榻之上，白大河犹豫许久，还是选择伸出手去搂住妻子的腰。
“干什么？”
“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快说，明日我还要早起做饭呢！”
“我和小钊今日捉到了一条宝鱼，但是我想着那是刘大哥保佑小钊的，我就没要银子。”
黑暗中突然变得安静，白大河吓得大气不敢出。
短暂沉默后，黑暗中传来妻子一声长叹。
“哎~没要就没要吧，刘大哥送给小钊的，咱们拿了也不安心。”
闻听此言，喜不自胜的白大河起身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女儿。
“你做啥？”
“咱们抓紧时间，再给小蕊弄一个弟弟出来！”
“你......”
.......
第二日一早，门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雨水在茅草房顶上汇聚成股，滴落在门前，溅起尺高的泥水点子。
海边的清明节前总是这样，天气阴晴不定，说不定前一秒艳阳高照，后一秒瓢泼大雨，即便是再老到的渔民也会有算不准的时候。
今日雨水规模不小，看来是出不了海，就是可惜剩下那一点银儿鱼鱼群，等到这场雨过去，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
顶着空荡荡的腹部，坐在房间中的刘钊痴痴地望着雨水，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片刻宁静。
上午时分，雨水渐渐地小了一些，他拿起昨日卖宝鱼挣得的银子，带上斗笠就朝着观塘镇的方向走过去。
观塘镇是周围这一片区域最大的镇子，即便是黑波码头也不过是其附属的一部分，其中商贸往来频繁，最近的几家拳馆也都开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