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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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北市 昭觉寺与阿房宫

【斩虎命,添至两虎,聚十虎得‘伥鬼’】

七个军士中,只有那个年纪最大的老军士,身有墨迹环绕,亦是虎命。

虎命者凶而悍,宜从军。

来到这个世界,已然有月余。

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趴在少女的背上,陈圣虚弱开口:

“多谢。”

“嗯。”

少女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她小小的身躯却要将陈圣连同那个木箱给背起,很吃力。

“你不是说,我们不走这条路下山吗?”

“张师爷是鼠命。”

“这和鼠命有啥关系?”

“他胆子小。”诸葛灵槐简单解释:“你那一吼,响彻山林,还有震慑心神、失魂落魄之感,张师爷会逃。”

“这么肯定?”

“九成九。”

“那你要是错了?”

“一起死呗。”

陈圣哑然失笑。

结果下山一路,倒也真的平安无事,没有遇见猛兽,也没有遇见搜山之人。

似乎,都被那一声虎吼吓走了。

“你的伤势怎么样?”

到了山脚,诸葛灵槐拐入一条小路,同时发问。

“还行,死不了。”

陈圣呼了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王百户那一撞,虽然撞碎了自己胸骨,但实际上以自己如今的体质,不算重伤,

关键是震山吼。

暴血伤身,震山吼同样也伤身......肺脏炸了。

这些妙术根本不是如今的陈圣能施展的。

所幸有【断头不死】的强大生命力,炸了肺也不会立刻死掉,甚至在快速愈合着。

“大概多久可以下地走路?”少女再问。

“你背累了?”

“啊!”女孩声调第一次拔高了些许,气喘吁吁着。

陈圣哑然失笑:

“有点困难,没有十天半个月,难好。”

“那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你也走动不了。”诸葛灵槐将陈圣放在地上,捡来了些枯枝叶覆在他身上,头也不回的离去。

陈圣蜷缩在枯枝败叶中,默默修持不动龟蛇四十八字咒——或者说,该叫做真武咒。

断裂的胸骨在缓慢生长、粘连,炸掉的肺脏也在一点一点的愈合。

约莫过去了两个时辰,太阳开始落山,日暮光泼洒下,层林尽染。

诸葛灵槐回来了。

“从婆婆那里讨的药。”

黑乎乎的膏药敷在陈圣的胸膛。

“吃下去。”她又将一粒雪白珍珠喂进青年口中。

珍珠下肚,几乎是一瞬间,陈圣感觉到有冰流在胃中爆发,瞬间浸润四肢百骸,

无论是断筋碎骨,还是破裂的脏腑,都在飞速愈合!

比那大蟒汤还要神奇。

“这是什么药?”

“保村仙下的蛋。”

“谁家蛋长的跟珍珠似的?”

“我家蛋。”

陈圣噎住,竟无言以对。

许久,虽然虚弱依旧,但已然可以自主行动了,他便爬起身:

“我们现在去哪里?”

“北边的集市。”诸葛灵槐言简意赅:“王百户失踪,龙驿县很快就能发现,到时候,他们寻不见龙驿山的虎王踪迹,会察觉不对。”

“这几天,会有一场更大规模的搜山。”

“要远离。”

陈圣默默点头,起身走了两步,依旧很虚弱,少女便搀着他,两人踩着枯枝叶,走在夕阳光下,一路向北。

“北市是干啥的?”

“北市旁边就是昭觉寺和一线天,一线天再往北是通往秦地省省府长安城的子午道,往东就是湖广省,那儿已然算半个中原了。”

诸葛灵槐解释道:

“龙驿县这块地,算是三省交汇之所,北市就是秦地省、湖广省和我们西蜀的边民,一起建立的一处互市。”

陈圣恍然大悟:

“金昭烈和阿蛮现在也在那儿?”

“白蛇寨主说是去昭觉寺上香了,具体我也不知道。”

陈圣了然。

“远不远?”

“不远,有河,我带你坐船,顺流而下,明早就能到......不过走到小北河,需要一点时间。”

………………

月上中天。

“这就是你说的船?”站在小北河的河畔,陈圣盯着破破烂烂的木筏,又看了一眼湍急的河流,眼角抽了抽。

“大晚上的,去哪里找渡船人?”

诸葛灵槐声音清脆:

“要是硬等到明天,渡船人没等来,倒是可能把孟氏的藤甲军给等来。”

“孟氏,很厉害吗?”

陈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诸葛灵槐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孟氏的族长,是昭武帝亲自封的西蜀土王,你说了?”

陈圣恍然:

“龙驿县的县令孟祝涛,也是孟氏的人?”

“嗯。”

诸葛灵槐悠悠点头:

“不只是龙驿县,西蜀境内十九座府州,知府、知州全是孟家人。”

陈圣暗暗心惊,同时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内行司的人会出现在此,会针对孟氏。

西蜀省,说是大庆的西蜀,实际上,应该说是孟氏的西蜀。

昭武帝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存在于自己治下。

西蜀,会乱。

思绪辗转间,陈圣最终还是坐上了烂木筏,盯着诸葛灵槐撑船的笨拙、生疏模样,

哪怕虚弱、困乏到极点,他也半点不敢合眼。

生怕前脚才睡下,后脚就翻进了河里!

“我不会翻船的。”诸葛灵槐被盯的不自在,有些生气。

“我知道你不会翻船。”

陈圣严肃开口:

“但首先,这玩意要能称之为船。”

“你不信任我?”

“信,我只是不困。”

“说这话的时候,你能别打哈欠吗?”诸葛灵槐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没听见陈圣的回话。

她斜眼看去,青年已经蜷着身子,呼呼大睡了。

少女嘟了嘟嘴,气呼呼的撑起船来。

她看着青年,看着月色,看着河水上波光粼粼,看见左边的岸上,有十来匹高头大马,骑马的人穿着淡红锦衣。

“蛇司的红衣缇骑。”

她又转头看向右岸,那儿也有三人三骑,也在往北走,不同的是,马上的人穿着的是素袍。

月色下,可以模糊望见素袍上的红色绣线。

“内行司。”

“都是往昭觉寺去的吗?”

少女瞅了瞅打着鼾的青年,最终也没将他叫醒,忧心忡忡。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此去平安。”

“无量天尊,三清保佑,此去平安。”

“圣人在上,孔夫子保佑,此去平安。”

她下意识的盘着佛珠,握着道家的护身符,膝上放着圣贤书,嘴里念念有词。

“哎?”

少女看着在河流中越漂越远的、唯一的一根船桨,陷入沉默。

………………

次日清晨。

“所以,你就把船桨给丢了?”

“不是丢,它自己滑下去了!”少女振振有词。

陈圣有些牙疼,穿着草裙,赤着上身,湿哒哒的走在官道上,前头依稀可以望见炊烟袅袅。

北市。

他们最终还是翻了船。

“你说你,好好的把船桨给松开干啥?”

少女乌黑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同样浑身湿漉漉,她抱着湿透了的圣贤书,小声道:

“又是红衣缇骑,又是内行司的,谁看了不心慌?”

陈圣想到了那天的阴柔男子,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他望着近乎在眼前的北市:

“咱们还去吗?”

“去。”诸葛灵槐点着小脑袋:“不然,就没地方去了。”

想了想,她又道:

“婆婆说,白蛇寨的大祭司,应该也在这一块。”

陈圣一愣:

“大祭司?”

“嗯啊。”诸葛灵槐点头:“婆婆说,白蛇寨的大祭司,应该和某个老王八,去昭觉寺访友了。”

“喏,就是那。”

陈圣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去,在北市的更北,隐约可以望见一片连绵的宫殿群落,有悠扬的钟声自那儿传来。

“那是寺庙??”

眺望着跟皇宫似的宫殿群落,陈圣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对呀。”诸葛灵槐悠悠开口:“昭觉寺以前,是后汉的皇家寺庙,再往前,是秦始皇修建的阿房宫。”

陈圣迷茫了。

阿.....房宫?

怎么跑西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