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之神,从1997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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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等待与回响

时间进入了1997年的秋冬季节。

对于洛杉矶来说,这只是一个阳光不再那么刺眼,早晚需要加一件薄外套的季节。

但对于江晨来说,这段日子却格外漫长。

他的“核弹”已经发射,但飞行的轨道和时间,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斯兰丹斯电影节的截稿日期早已过去,接下来是长达数月的评审期。

在这期间,不会有任何消息,不会有任何回音。

他就像一个在海边扔出漂流瓶的孩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复一日地等待。

等待是磨人的。

更磨人的是,他的钱,快用完了。

而且祸不单行,家里破产的事情已经在那群“狐朋狗友”的圈子里传开,一开始还是虚情假意的询问他的近况。

时间一长便开始露出本相,对他那是冷嘲热讽,出言威胁。

扬言要是不还钱,就要到他家里去。

找到他家?

这个倒是不怕,他记得自己以前也想找到那个江震那个老登,可两年的时间了无音讯,后来日子好了,才听老登说他这两年跑去泰国躲债了。

不过剪辑电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启动资金。

为了支付房租和最基本的生活开销,曾经在2027年指点江山、与资本巨鳄谈笑风生的江大导演,不得不重新干起了上一世最熟悉,也最鄙夷的底层工作。

他在威尼斯海滩的餐馆后厨洗过盘子,油腻的污水浸湿了他的衣袖,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残渣的酸腐味。

他也在一些独立小剧组里当过场工,扛着沉重的灯架和轨道,在片场挥汗如雨。

剧组的导演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冲着所有人大吼大叫,仿佛自己是第二个斯皮尔伯格。

江晨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干着手里的活。

没有人知道,这个沉默寡言、干活利索的华裔小子,脑子里装着足以让整个好莱坞天翻地覆的风暴。

这种巨大的反差,有时候会让江晨自己都感到一丝恍惚。

在某个深夜,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间小公寓,煮着一锅廉价的速食意面时,他也会忍不住问自己:

万一失败了呢?

万一这个时代的评委,无法理解《灵动鬼影实录》的精髓呢?

万一那盘录像带,就在某个角落里积灰,最终被当成垃圾一样处理掉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掐灭。

他对自己创造出的那个“恐惧机器”有信心。

但他对命运的随机性,第一次产生了些许敬畏。

就在他最困顿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重新点燃了他的信念。

电话是米奇·威尔逊打来的。

“嘿,JC,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犹豫。

“米奇?你怎么有我的电话?”江晨有些意外。

“哦,我问了UCLA戏剧学院办公室,他们有你登记的联系方式。”米奇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就是……想问问,我们夏天拍的那个……那个疯狂的项目,后来怎么样了?”

“还在走流程。”江晨言简意赅地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米奇的声音压低了些:“你知道吗,JC。我到现在还会做噩梦。梦到那栋房子,梦到……最后那天晚上,凯蒂被拖走的样子。”

“我和凯蒂前几天还见过一次,她也是。她说她现在晚上睡觉,都不敢把脚伸出被子外。我们都觉得,那七天……好像真的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米奇的这番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江晨。

他最大的担心,是这部电影的恐怖感会因为时代的隔阂而失效。

但现在,作为“第一批观众”的演员,用他们持续的、真实的心理创伤,向他证明了——那种源于日常、侵入现实的心理恐惧,是超越时代,直击人心的。

“它会有一个结果的,米奇。”江晨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相信我,你们的付出,会让全世界都看到。”

挂掉电话,江晨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也烟消云散。

他需要的,只是耐心。

终于,在圣诞节前的一个普通下午,当江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打开那个生了锈的邮箱时,一封信静静地躺在了一堆垃圾广告邮件的中间。

信封是白色的,质地很好,上面印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略带涂鸦风格的LOGO——Slamdance Film Festival。

江晨的心脏,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的手甚至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近乎仪式感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信封。

信纸上是打印的英文,内容很简单:

“尊敬的江晨先生:

我们非常荣幸地通知您,您的作品《灵动鬼-影实录》(Paranormal Activity),已正式入围1998年斯兰丹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电影节将于明年1月16日至24日在犹他州帕克城举行……“

江晨逐字逐句地读着,读了三遍。

没有狂喜的呐喊,也没有激动地挥拳。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笑容。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一切尽在掌握的,胜利者的微笑。

他成功了。

他敲开了那扇门,拿到了进入最终战场的入场券。

然而,喜悦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他看着信件下方关于食宿和交通的提示,笑容渐渐凝固。

犹他州,帕克城,一月份。

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滑雪胜地。机票、住宿、甚至是一件能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保暖的冬衣……所有这些,都需要钱。

江晨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里面只有几张洗得发白的零钱。

江晨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手中那封来自斯兰丹斯的信,仿佛有千斤重。

希望之门已经洞开,但通往大门的路上,却横亘着一条名为“贫穷”的鸿沟。

他需要钱。不多,可能就几百美元,但这几百美元,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他想过很多办法。

联系电影节组委会?他在信尾的Q&A里看得很清楚,斯兰丹斯作为非盈利的独立电影节,自身运营都捉襟见肘,绝无可能为入围者提供差旅补助。

向米奇和凯蒂求助?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决了。

他们只是学生,靠着打零工赚取生活费,江晨开不了这个口。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在自己的主演面前,暴露自己的窘迫。导演的神秘感和权威性,是他最后的铠甲。

他甚至想过再去干一两个月的苦力。但时间不等人,电影节在一月中旬,他没有那么多时间。